见龙 by 太阳菌(上)(2)

·顾浮游抱着幼崽,将它送到震卯身前,让它喝些奶水饱腹,自己又就着震卯身旁一洼雨水洗净了手··待得幼崽吃饱了·顾浮游抱着它起了身,捏着它两只前爪,说道:“我给你起个名字罢。”

“望得你得福,日后就叫你阿福……”·一句话未完,忽听钟靡初叫道:“顾浮游”·钟靡初讲话从来不疾不徐,顾浮游第一次听她这样短促的急叫。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子一轻··顾浮游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首看去,正对上一双兽瞳··却原来这风行兽并未死透,撑着一口气,回光返照,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顺手把旁边的顾浮游给抓上了。

直面洞虚期的灵兽,着实可怖,顾浮游僵着身子,连挣扎也忘了··眼看风行兽凌空,顾浮游回过神来,急叫了一声:“钟师姐”·钟靡初看去,只见一道灰影从顾浮游手上抛出来,她接在手里,是顾浮游将阿福扔了下来。

钟靡初一手将阿福抱在怀里,召出庚辰,御剑而上··那风行兽虽受了伤,到底是洞虚期的修为,振翼直上八千里,飞行极快··钟靡初御剑在后追赶,也只能远远的瞧见一点影子。

顾浮游被风行兽抓在爪子里,惊得浑噩了片刻,想不冷静,也早被冷风吹的冷静下来··她现在手中没有符,用灵力反击,乃是蚍蜉撼树,挣扎了几下,箍着她腰的爪子纹丝不动。

拼命扭着脖子往后看,不见钟靡初身影,待要召她来解救自己,手才举起,又落下了··钟靡初也才金丹期,遇上这风行兽,也就像她遇上钟靡初,毫无还手之力。

即便是钟靡初懂御兽之道,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那些也不好使··若她命该如此,死在这里,把钟靡初召过来,钟靡初也打不过风行兽,反倒搭上她一条命了,何必呢。

正束手无策,眼见余光扫到一物·她看过去,瞧见风行兽腹部有四道深入腑脏的伤口,透过那血肉,隐约看到深处一粒莹润光洁的珠子··那是风行兽的内丹·她不顾危险靠近两只垂死的灵兽可不就是为了这东西。

顾浮游抖擞精神,瞬间振作··风行兽重伤,腹下被震卯一爪刨开,内丹外露,毫无防备··顾浮游伸长了手,去够那内丹,奈何离的太远,勉力也只能碰到腹部边缘,她在风行兽爪子里挣了挣,恨不得臂长八丈。

忽然间灵光一闪,她打开储物袋,取出角落里那把剑胎··顾浮游抓住剑胎一端,深吸了一口气,必须趁其不备,一击即中,否则被风行兽发现,她怕是要被直接捏死。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她凝然蓄力,遽然间眸中精光一闪,雷霆一击,剑胎毫无阻碍,直接刺到风行兽体内,抵在内丹下边··顾浮游使力回挑,要将这风行兽内丹带出来时。

风行兽痛吟一声,已然察觉,爪子上不禁加了力道·那爪子本就尖利无比,一用力,便刺进顾浮游肩头,登时鲜血长流··不知怎的,那风行兽忽然发了狂似的,无比精神的仰天长啸。

顾浮游觉得自己被捏的更紧,几乎窒息,心口也被啸声震得直发麻··顾浮游心底惊惧,口里却道:“你,你,你,以为就你会叫吗”·“啊啊啊啊啊啊”她不管不顾的大吼,与风行兽比狠似的,是为了壮胆,也是为了方便使力,将浑身灵力都运到剑胎上,全力往回一挑。

剑胎终是将内丹挑了出来,莹润乳白的内丹飞到空中,带出一抹鲜血··顾浮游左手迅速探出,将将一把抓住,身子忽然就猛地往下坠··原来这风行兽本是强弩之末,如今没了内丹维系,最后一口气也散了,死透了,身子往下摔去。

风行兽利爪一松,顾浮游便掉了下去··“南烛君啊啊啊啊啊啊”她没了灵力召唤,只顾得上叫··钟靡初本已赶了过来,行到中途,庚辰忽然停住不动,便是她御使,庚辰也不肯往前进半分。

庚辰感应得前方一股力量,这力量深不可测,让人毛骨悚然,并非来自于风行兽,而是来自于前路下方·庚辰不愿让她过去··钟靡初自也察觉到了,只是顾浮游已然掉了下去,也容不得她多做思量。

钟靡初收了庚辰,御风过去,往下看时,只见下方是一处山峰··这山峰奇异,山石漆黑,山体表面瞧不见一丝绿意,似无活物·山顶中空,隐隐瞧见里边蓝色晶莹的物体,瞧着倒像是冰。

钟靡初越是靠近,越是觉得灵力被压制的厉害,御风也只能堪堪稳住自己身形··捞到顾浮游时,已快到山顶··钟靡初灵力被压制到极限,风息小的很,托撑不住两人,两人从山顶那大洞摔了下去。

·好在钟靡初是个内外双修,便是灵力受限,武力还在,一手带住顾浮游的腰,一手抱着阿福,从壁岩上几次卸力,安稳落地··这一出云霄直降,闹的顾浮游惊魂稳定,一踏到实地上,双脚一软,倚着那剑胎跪坐在地面上。

“你受伤了·”·顾浮游捂着肩口,她肩头被风行兽利爪抓伤,鲜血已经顺着握着剑胎的手流到剑胎上,又顺着留到地上,犹如细小蜿蜒的血色河流··“没事,就只是些皮肉伤。

钟师姐,你没受伤罢”·顾浮游一回头,钟靡初已在她跟前半蹲下,说道:“手伸来,我替你止血·”·顾浮游伸出那只干净的手掌。

钟靡初与她手掌合十,输了些灵力给她·这些灵力虽不够顾浮游伤口愈合,却能将那些血止住··那窝在钟靡初臂弯里的阿福忽然扒拉着掉了下来,被顾浮游眼明手快捞住了。

阿福落在顾浮游受伤的那只胳膊上,眼睛仍没睁开,像老鼠一样,脑袋嗅嗅拱拱,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将顾浮游手上的鲜血舔了个干净··顾浮游被闹的发痒,笑骂道:“小饭桶,才吃饱的肚子”·钟靡初睨了它一眼。

这小震卯吃饱喝足,又窝在顾浮游怀里趴着不动了··顾浮游肩头的血渐渐止住,钟靡初收了手,起了身··顾浮游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望着洞顶,目测得有十来丈:“钟师姐,这……你上不上得去”·顾浮游也察觉得此地异常,先前钟靡初御风托不住两人,显然是灵力被扼制之故。

钟靡初摇头·顾浮游道:“那只有另寻出路了·”·这地界- yin -气森森,不宜久留,当下两人也顾不得多做休息,便开始寻找出路··山洞内壁岩非是山石,而是厚厚一层坚冰,这些便是钟靡初在空中看到的那抹蓝白之色。

两人所处的地方大大小小有十来个洞口,无风无光,通往幽深之处,虽说要寻找出口,要往哪边走,却也毫无头绪··钟靡初站在一处洞口前,说道:“这里有风,先从这处走走看罢。”

顾浮游走过去,转了一个圈来感受,困惑道:“哪有风啊……”·虽然没察觉到有风,但顾浮游也只当是修为不如钟靡初,这才没有发觉。

两人最终还是从那洞口进去了,那通道深邃,光线昏暗,钟靡初托了一道火焰在手中,照亮前路··通道弯弯曲曲,早已难辨方向,但能感觉到是一直在往下走,不知隔了多久,前路忽然开阔起来。

顾浮游往前一看,说道:“这不是没路了吗·”·这地颇为怪异,两边壁面齐整,平地上有三级台阶,似由人工修葺过,前路是厚厚的冰岩,堵在那里。

两人走上前去,顾浮游在那冰岩上摸了一摸,又敲了一敲,梆梆闷响,看来这冰岩并不薄,只怕难打破··正想着此路是不通了··这通道忽地一震,顾浮游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只听嚓嚓声响,前方这堵冰岩从中往里打开,露出前路来,原来这拦路的是一扇厚重的冰门··钟靡初道:“风从对面来,出口在对面·”·顾浮游看到冰门后的一点景象,皱眉道:“钟师姐,这地方邪乎的很,我们……”·虽然本能感到危险,应该回避,可不知怎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里边走。

钟靡初亦是如此,两人不自觉的便走了进去··直到背后那打开的冰门轰然一声关上,两人才猛然回了神····第12章 蕊珠寒宫·两人立身之处,似一间厅室,除了两人身后,另有三扇冰门,四面墙壁无不是尺厚冰壁,壁上凹凸不平,细一看去,竟是整幅整幅精致的百鸟浮雕。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这里虽没有光源,却亮如白昼··这间冰室正中央有一长台,亦是寒冰所成,冰上雕刻有繁丽的花纹,台上躺着一名女子,翠羽华服,金丝凤冠,墨发如缎,铺散开来。

围绕着这长台有无数人形冰雕,全部面向着躺在冰台上的那女子·或立或跪,姿态万千,神情各异,可说是栩栩如生··顾浮游瞥了一眼身旁的冰雕,是个男人,她发现这冰雕精细的连腰上的配饰,手中的戒指,衣裳上的花纹,乃至于双目之上的睫毛都雕了出来,精细到让人恶寒。

不禁叫人觉得这些冰雕就是一个个活人··顾浮游再去看那女子,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怖··那女子容貌可称得上‘绝丽’二字,眼尾一抹红色上翘,又娇艳又妩媚,与钟靡初相较,却是不同类型的美艳。

这女子身处寒室,肤白如玉,容色鲜活,好像只是睡着了··顾浮游觉得一阵不安,就好似一把匕首抵在心口处,喘息都不敢太用力··可这不安又不知从何处而来。

她觉得入了这处地方,脑子都变得迟钝了,后知后觉的想起要出去,去叫钟靡初时··回头一看,却见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钟靡初扑通一声,半跪在地··顾浮游心底咯噔一下,所有不安集体爆发出来,两步抢过去扶住钟靡初道:“钟师姐,你怎么了”·钟靡初额上有冷汗,还未流到鬓间便凝结成冰珠,身子发颤,好半晌张口道:“有东西……”·她一说话,口间便吐出寒气。

顾浮游往下一看,钟靡初两腿已经结冰,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钟靡初身上蔓延··顾浮游悚然一惊,手中持着剑胎迅疾的插/在两人跟前·灵力注入,剑胎立即展开了一道防御阵法,将两人保护在内。

这防御阵法虽灵光薄弱,威力不强,却也聊胜于无··顾浮游知道不能多耽,一眼看到那些冰雕,更觉可怖··那些原先都是真正的人,想必是误入此处,触动了什么,才会冻成了冰像。

钟靡初已然中招,冰霜渐渐蔓延,只怕不时也会被冻住全身,与那些人一般成了一尊冰像··顾浮游道:“钟师姐,你碰过什么没有”·钟靡初打着寒噤,咬着牙才能说出:“没有……”·没碰过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便中了招。

顾浮游额上也沁出了冷汗,这不怕敌人面目狰狞,就怕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惊惧之中,更不敢贸然行动··忽然间,顾浮游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摸在寒冰上被冻着的感觉,她低头一看,不禁一骇。

她左腿也已冻成了冰,冰霜正向上蔓延··顾浮游吸了一口寒气,强迫着自己冷静··她与钟靡初一道进来的,什么也没碰,反而是修为更深的钟靡初先中了招,且毫无防备。

顾浮游道:“是阵法·”·当是禁制一类的阵法,禁制类阵法会在触发特定的条件下发动··钟靡初已是金丹期,却也毫无抵抗之力,恐怕……·钟靡初也想到了,此时她双手和脸颊上也已覆了冰霜,她道:“只怕,是,是古阵,破不了。”

“顾浮游,留着都会,会死,你先,走……”·只需越过长台,走到对面,打开那扇大门,便能逃出这险恶之地··她双腿都已冻住,灵力凝滞,难以动弹,已然过不去了,但顾浮游身上冰冻的情况要比她好的太多,若只是她一人,应当能拼上一拼,赶在全身被冻住前逃出去。

禁制类阵法成千上万,若不得悉触发条件,顾浮游也不能知道这是哪一类阵法··古阵一向用异宝做阵眼,威力经久不衰,极难破去,更何况如今不知这是何阵法,更不可能想出破阵之法。

顾浮游脑子疯狂运转,回想自己所见过的所有阵法记载,用力的直觉得脑子抽痛,要烧起来一般··目前这是何种禁制阵法毫无线索,如此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钟靡初道:“顾浮游,走”·要破阵法,千难万难,顾浮游再不走,只怕她也走不了了··顾浮游恍若未闻,身子也冷的直发抖,唯有手臂处暖烘烘,她垂头一看,原是她一直抱着阿福。

看到阿福毛茸茸的身子,顾浮游眼神一亮··阿福身上一点冰霜也没有,它没有受阵法影响··它为何没有受阵法影响,却又与她和钟靡初有哪里不同·顾浮游心中思量,唯有两点,阿福是灵兽,与她俩不同,还有一点,便是阿福未睁眼。

阿福刚出生,没有开眼,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是了,阿福没看过里边任何东西·福至心灵,顾浮游一下子通透,想起了一类阵法。

她看向中央那女子所在的地方,恨不得生出百八十双眼睛,心中急道:“在哪里阵眼在哪里”·忽而身侧一响,顾浮游余光扫到,见钟靡初萎顿在地,冰霜已蔓延至她眼尾,已显颓靡之色,气息渐弱。

顾浮游连忙将阿福塞到她心口,用她衣服兜揽住,护她心口一点热气,同时又大声叫道:“钟师姐,你撑住我找到破绽了,我能破这阵法,你信我,你信我,一定要撑住,别睡过去”·心里越发焦急,额上冷汗越来越多。

顾浮游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觅踪迹··忽然间,灵光一闪,顾浮游目光冷电一般- she -出,一双眼睛盯着那女子身下的长台··顾浮游当即拔出剑胎,可才往前走一步,便摔倒在地,往下一看,左腿已经冰冻至膝盖了,右脚僵硬,怕也开始冰冻了。

她爬起身,撑着那把剑胎跳到那寒冰长台跟前,运转灵力,提起剑胎就是一斩··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可全力下去,只斩出了一道细细的裂纹,她反倒是被反击之力击的跌倒在地。

她喘息了两下,心知灵力不够··咬了咬牙,一把按在自己肩头,将那鲜血凝固不久的伤口弄裂开来,猩红的液体再次流出··她拿起剑胎,将剑胎上蹭的满是自己的血液。

修行之人用灵力锤炼身体,气息血液之中皆含有灵力··顾浮游知道这样兴许灵力仍是不够,她太弱了,不过练气,若是钟靡初来,一击便了··顾浮游咬了咬下唇,有一种泛自内心的陈旧的无奈。

可如今钟靡初动不了了,甚至要死了··顾浮游闭眼吐息,再睁眼已是目光灼热,不见丝毫退怯··一次打不碎这阵眼,大不了就打两次,两次打不碎,就打三次,一直打到它破碎为止·顾浮游凝力,猛然一击,喝道:“给我破”·她本以为只会打出比先前大一点的口子,没想到剑胎上灵光暴涨,斩到长台上,咔嚓一声,打击处列出蛛网一样的裂纹,迅速朝四边蔓延。

一瞬之间,整个寒冰长台崩塌,碎成拳头大小的冰块··一击破了阵眼,顾浮游心里意外的很,愣住了··寒冰长台一碎,长台上那女子身形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依然是那样阖着眸子,安静的躺着。

只是刚才顾浮游用力过猛,剑胎上几滴血液撒到她脸上,将她妍媚的面容弄脏了··顾浮游也顾不上这些,看到那冰块之中有一晶莹剔透,一手能握住的珠子,灵气萦绕,心知这是用来做阵眼的异宝。

她取出钟靡初先前给她的那手帕,将其包裹好,放在怀里··连忙又蹦着回到钟靡初身边,一路叫道:“钟师姐,我将阵法破了,没事了,我带你出去”·钟靡初已经闭上了双眼,完全倒在地上。

阵法虽解,只是不会再加深冰化的影响,而非立即解除冰化··顾浮游叫了钟靡初两声,又拍了拍她,见她没回应,将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肩上,拄着剑胎,一瘸一拐拖着她往对面的大门走,口里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推开了对面的大门走出去,依旧是如先前一样两边是冰岩的甬道·顾浮游带着钟靡初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大门又轰然关上··顾浮游回头一看,凭借着室中亮光,瞧清大门上方匾额刻着三字‘蕊珠宫’。

顾浮游自己一条腿也冻着,半背着钟靡初,倚着剑胎,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看到前方有亮光··顾浮游眸子也跟着一亮:“钟师姐,出来,出来了”·顾浮游放下钟靡初,扶着她靠墙缓缓坐下。

钟靡初仍是闭着双眼,冰霜一点未退··顾浮游探了一下她的呼吸,微不可察··顾浮游心头一紧,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有些无措:“钟靡初,你,你别死啊,你撑着,撑着。”

阿福趴在钟靡初心口,已被钟靡初身上的寒气冻的瑟瑟发抖··顾浮游一抬头,看到钟靡初嘴角和鼻子里流出血来··顾浮游呼吸一滞,下意识要替她擦干净。

一抬起袖子,见上边一片脏污,原是一路走过来,又是水又是沙又是泥,将衣衫弄脏了··便用一双手替她擦血,那血不止,抹了一会儿,整个手掌都染红了。

顾浮游将手在自己衣裳上抹干净,继续替她擦,到后来有些急,手都有些打颤,心想:“不会是冻伤了内脏罢……”·最后血好歹是止住了,一张脸也给钟靡初擦的白净,没留一点血污。

反倒是她自己身上,红一片,黑一片··可血虽止住了,伤到底还在,冰霜也未褪··顾浮游捉住钟靡初手腕又给她输送灵力,可她与钟靡初修为差距悬殊,而且方才一番折腾,灵力也所剩无几,根本是杯水车薪。

这点灵力,甚至不如火堆来的奏效··这一念闪过,顾浮游抓住剑胎,狠命的砸地上的冰岩,炸碎了些冰块出来,她拾起一块碗大的冰,往肩上伤口一摁··先前她伤口裂开,鲜血直流,若不止血,也得倒下,若是她倒下了,两人只怕就都得折在这里。

可现下她灵力所剩不多,不敢多做浪费,所以也只有用这法子止血··冰霜的刺痛,与伤口尖锐之痛混在一起,顾浮游倒在地上,深深的蜷起,声音嘶哑低叫:“啊啊啊啊,疼疼疼”手上却未放松一毫,直到伤口的血再次凝固住,才将冰块丢开。

她将自己外衫脱了,垫在地上,扶着钟靡初躺下,又把自己内衫脱了严严的裹着钟靡初··只着了一身亵衣亵裤,拖着冻腿,蹦蹦跳跳往外去··一从洞口出去,在半山腰上,周围山石焦黑,往下看去,黑红一片,竟没半点别的颜色。

顾浮游又往山侧找,嘴里嘀咕道:“不应该啊,明明看见了有的·”·走了一会儿,终在路前瞧见一株花树,方圆十里,就这么一株花树,枝头蓝色的花瓣,如烟似雾,开的绮丽,像是坠了一团紫蓝的云霞。

这是一株蓝楹花树,联想到关于这树的故事,茫茫山峰,无一活物,只它独立于此,更觉得一阵苍凉··山上就这么一株树,树干粗壮,也不知长了多少年,要砍了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顾浮游在树前双手合十,口里念道:“救人,得罪了·”·一出手,用剑胎将这树劈了一半去,劈成柴火,抱回了山洞··顾浮游用最后一点灵力将柴火中水汽逼干,架着点燃,直到火堆烧旺。

顾浮游去到钟靡初跟前,先有一点不安,好半晌才敢伸手探钟靡初脉息,依旧微弱,但好歹还在··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又不自禁笑了起来··倚着剑胎,瘫坐一旁,再懒得动弹。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第13章 石女古阵·这一次死里逃生,顾浮游累得慌,坐在火堆边没多久两只眼像沾了胶似的睁不开,便倚着那剑胎阖了会儿眼。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钟靡初身上冰霜化了水汽蒸发,秋波慢启,一睁眼看到满是冰岩的洞顶,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闭了闭眼,冥思一会儿才想起昏倒之前的事。

钟靡初再睁眼,坐起身来,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她一手握住,余光扫到一旁有人,下意识叫:“顾浮游·”·她偏头去看,只见坐在火堆旁的人,只着亵衣亵裤,一双鞋子也脱了下来,露着紧致的腰肢,小腿瘦长,双脚匀称,她肌肤原是偏白,被火舌的热浪灼的白里透着旖旎暖红。

那人额头不时向下一点,迷糊着打瞌睡,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娇憨模样··钟靡初愣了一下,一时想不到要继续出声··顾浮游却被那一声叫醒了,猛然坐直了身子,一手揉了揉眼睛:“钟师姐。”

她声音带着浓浓睡意,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她看向钟靡初,见人半支着身子,也正望着她,才知道听到的那一声不是错觉,钟靡初是真醒了··顾浮游心里一喜,完全醒了。

顾浮游虽见钟靡初脸上冰霜已悉数消退,但先前她口鼻溢血,着实骇人,现在脸色也十分苍白,便不能放心,问道:“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钟靡初将身上的衣服递给她,说道:“已无大碍,你,先将衣服穿上罢·”·顾浮游听她如此说,稍稍安了心,接过衣服要穿时,却见钟靡初抿了一下嘴角,微微偏过了头去。

顾浮游本来觉得她两人都是女儿家,这鬼地方又没有旁人在,为了救人,把衣服脱了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好害羞的事··她想许是钟靡初恪守礼教,又少与人接触,脸皮子薄,就算都是姑娘也会不自在。

她虽心里想的明白,但见钟靡初那模样,她倒也拘谨着,不好意思起来,匆匆将内衫穿好了··那外衫还在钟靡初身下,她纠结了一会儿,说道:“钟师姐,劳驾……”·钟靡初顺着她目光,这才发现身下也垫了她的衣裳,挪身有些匆忙,阿福咕噜一下从钟靡初怀里摔下来。

钟靡初将衣服给了她,顾浮游接过外衫,掸了掸灰尘穿上了··阿福原本被钟靡初身上的冰霜冻的要死要活,好不容易暖和些才睡着了,又被闹醒,不依不饶的叫起来。

顾浮游把他抱过来一看,惊喜的发现阿福睁眼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它身量好似也大了一圈··“钟师姐,阿福睁眼了,你看·”·阿福乌溜溜一双眼睛,水蒙蒙的睁着看顾浮游,透着几分呆气,张嘴叫了两声。

感觉就像是在叫唤娘亲一般,把顾浮游喜的虎摸了它两把,又想将阿福转过去给钟靡初看··阿福却一路叫,一路往顾浮游肩上蹭,闹腾的很··钟靡初看到顾浮游肩上血红一片,眉头微蹙,她知那是顾浮游肩上的伤所致,方才看到已经结痂,但仍旧问了一句:“你肩上的伤如何了”·阿福扒在顾浮游肩上不下来,顾浮游怎么哄阿福都不凑效,听到钟靡初说话,道:“啊啊已经没事了。”

钟靡初伸过手来,一把拧起阿福后颈,将它提溜过去··本还闹不止的阿福到了钟靡初怀里,立即安静了下来··顾浮游:“……”·阿福一不闹了,洞里便又静的很。

先前穿衣时的那阵拘谨好像又转了回来,闹的顾浮游开不来口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钟靡初轻声说了一句:“多谢你救了我·”·顾浮游掰着手指数说:“这有什么的,钟师姐也救了我好几次了,若抵起来,还是我该谢谢你呢。”

·钟靡初摇摇头说道:“我救你时,游刃有余,举手之劳罢了;你救我时,却以- xing -命相搏,更为难得·不一样·”·顾浮游被她正儿八经的言词倒说的不好意思,连笑意也腼腆起来:“说到底也是我拉你来仙落,才让你惹上这些麻烦的,你不怪我就好。”

钟靡初摸着阿福的绒毛·阿福蜷在她腿上,呼噜着又睡过去了:“那阵法是你破了么”·钟靡初想起当时那情形,两人糊里糊涂入了冰室,将将回过神来,她便中了禁制,双腿结了冰霜跪倒在地。

顾浮游接连中招,不过片刻时候··倘若那时顾浮游直接将她带出来,只会来不及,怕是没走到门前,两人便被阵法影响,双双结成冰像··然而此刻她安然无恙,必是顾浮游选择先破阵法,再带她出来。

顾浮游拨弄着火焰,又加了两根柴火进去,听她问,随口应道:“嗯·现在想想真险,险些出不来·”·钟靡初目光再次凝望她,带着审视,浅色的瞳眸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出琥珀琉璃一般的光华:“你如何找出的破绽”·顾浮游笑道:“运气罢。

当时你我都中了禁制,身上冰冻,我却瞧见阿福身上一点冰霜也没有·我就想阿福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为何没中禁制·”·“其中有两点差别,一来阿福是灵兽,我俩是人族。”

钟靡初平静的目光漾起一点波纹,轻抚阿福背脊的手缓缓停了下,她道:“还有呢”·顾浮游道:“二来阿福将将出生,未睁眼。

对于第一点,这世间确实有些争对族群设立的阵法,但在少数,所以我将方向放在了第二点上,可巧,就有一种古阵与冰室中的类似·”·“钟师姐可听说过‘怨妇阵’。”

钟靡初眉头渐敛,不知是在苦思这是何类阵法,还是在思想这阵名为何如此低俗··顾浮游道:“或者说是‘石女阵’·”·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钟靡初神色一下子豁然开朗,说道:“略有耳闻。”

相传这种阵法起于一对夫妻·这对夫妻神仙眷侣,俱是仙道大能,曾也海誓山盟,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人心易变,这在一起久了,便渐渐离了心。

妻子瑶姬玄女般的仙容,总看着也觉得厌倦,丈夫便动了别的心思,在外另有了女人··妻子起初还存了劝丈夫心意回转的心思,在一次丈夫外出幽会情人时,请了两人道友一同劝谏。

可那丈夫却恼羞成怒,思想世间哪个男子不多情,多的是男子三妻四妾,眠花宿柳,他觉得自己虽另有了人,却也没动念将人引回家中,妻子终究只是她一个,不算太对不起她。

她反而将家事告于外人,他觉得她毁了他的颜面,三分愧疚尽散,留下一腔怨愤,当着情人和道友的面斥责她为‘怨妇’,甚至动了手··这妻子本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只为了百年共渡情谊才劝了这么一会,却落得不欢而散,便狠了心。

爱之深,恨之切,至此动了杀意··夫妻俩是丈夫修为高些,但妻子精研阵法,便苦心孤诣,专为了丈夫设出了一门阵法··这类阵法的特殊之处在于阵法隐藏颇深,阵眼却在最显眼的地方。

要做到一入阵,便被阵眼吸引了目光去,而只需一眼,便触动了阵法禁制,身子会从双腿渐渐石化,最终全身化为一尊石像··那妻子用娇艳女子做了阵眼,丈夫见佳丽当前,本就放松了三分,阵法又着实厉害,不知不觉便着了道,最终不敌,化成了石像,妻子也随之自刎。

阵法虽流传,但因- yin -损,伤人太过,用的人少,这姓名便也无人取,只随了这出故事,怨妇阵,怨妇阵的叫··直到后来有人嫌弃这名实在低俗,便改了为‘石女阵’。

那冰室里满是冰雕,正中又躺着一绝丽女子,只要有人误入那处,稀里糊涂进去了,自然全神戒备,精神紧张,恨不得将那怪地方的奇异之处都观察出来··正中的冰台和女人最为奇异,也最为吸睛,便只是不经意间一瞥,也极容易被吸收了目光去,绝对不可能躲过她。

她和钟靡初便是看到了那里,所以身上结了冰霜,而正因阿福没看到,才躲过了一劫··还有那些冰像,全是向着那女子的,显然是看到她后,中了这禁制,来不及逃走,惊慌之中就被冻住了。

这阵法布置岂非与这石女阵有异曲同工之妙··顾浮游说道:“石女阵与冰室里那阵法极像,差别不过是一个冰冻,一个石化·这类阵法,所有力量都汇聚在阵眼之处,这处阵眼是最强的地方,却也是最弱的地方。

攻击最强,防御最弱,阵眼一破,整个阵便也溃散了·”·说完,顾浮游看向钟靡初,见钟靡初微垂着头,她眼睑微阖,睫毛长密,火光之下洒下- yin -影,掩住了她的眼神。

钟靡初道:“但阵眼并非是那女子·”·她那时神思混沌,看的模糊,却听到了顾浮游破阵时,有击碎玉石的叮铃之声··顾浮游手肘搁在腿上,捧住脸,说道:“阵眼嘛,不一定要是那女子,反正只要人一进来一眼就往正中看,那女子身上的金丝凤冠,翠羽华服,什么东西不能做阵眼,只要醒目,能被闯入者看到就行。”

“你是如何分辨阵眼的”·顾浮游却眸子一弯,卖了个关子,问道:“钟师姐,你瞧出那女子身份没有”·火焰一爆,那架在最下的木头烧断了,梆的一响。

钟靡初抬头道:“青鸾族·”···第14章 总有一日·顾浮游道:“对,是青鸾族·金丝凤冠,翠羽华服,百鸟朝凤的浮雕,是青鸾族丧葬才有,那女子眼尾有一抹红艳之色上挑,当是三支中的青鸾。”

青鸾族和龙族都是上古仙兽,据说助仙祖开天辟地,建立奇功,因而地位崇高,是这世间唯二能化人形的仙兽··这青鸾族又有三大分支,一名青鸾,一名大v,一名少v。

青鸾浑身翠羽,唯独眼角羽绒是红色,化为人形后,那抹红色也会留在眼尾,像是女子施的胭脂,添了这许多丰韵··青鸾族遗体一向葬在族中陵墓里,这只青鸾却葬在这里,让这诡僻之地更添古怪。

顾浮游道:“我带你出来时,那扇冰门匾额之上写着——蕊珠宫,那女子是青鸾更不会有差·”·中洲丹- xue -山蕊珠宫,四海蓬莱岛蓬莱宫,天下闻名的两大仙宫,分别为青鸾族和龙族所居。

寻常人可不敢冒用这两处宫殿名称··顾浮游看着摇曳的火光,说道:“青鸾族尊贵,一贯是高人一等,他们重视肉身,不会轻贱身躯,用自己身体做阵眼·”·“这阵法是用来防外人的,仙落开启,一般谁进来的最多,人族。”

“他们瞧不上人族,十数万年前人族地位低他们一等,直视他们都是冒犯他们的威严·虽说如今大有不同,但傲慢根植骨子里,难改·想来最有可能将阵眼放在女子身下,因为他们潜意识认为进来的人不配瞻仰她的容颜,只配卑躬垂首,所以我猜阵眼是那女子身下的寒冰长台。”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阿福让我发现破绽,不枉我替它取这个名字,哈哈·”·钟靡初一直默默听着不作声,直到这时才说:“虽是如此,到底是古阵,便是知道阵眼,寻常也难破。”

顾浮游将剑胎平放在膝上,手覆在那剑胎上轻轻抚摸:“我也不知怎的,那阵眼防御虽弱,凭我能力,要破它也极为艰难,可那时两剑就破了……”·顾浮游抬头看向钟靡初,嫣然一笑:“许是钟师姐输给我的那些灵力的功劳。”

“莫要取笑·”钟靡初心中清楚,那时顾浮游灵力耗尽,她送过去的那些灵力不过让她伤口止血罢了··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我认真说的。”

钟靡初忽然侧首,掩嘴咳嗽了两声··顾浮游说笑神色尽敛,担忧道:“钟师姐……”·先前溢血果然是伤着了,那古阵颇厉害,虽解了冻,但不见得就一点事都没了。

钟靡初摆了摆手,说道:“没事·”·顾浮游显然不信:“真的”·钟靡初额头靠在壁岩上,微仰着头,轻阖双眸,缓了一阵子,再睁开眼,却问道:“那是你炼的法器么”·钟靡初甚少主动说话,方才问了她几道问题,已经算得破例了,怕也是死里逃生,心生好奇的缘故。

现在她又轻轻主动问询,顾浮游哪里看不出来,这人想转移话题来的··顾浮游见她不想多聊自己的伤,心里叹息,是了,知道了又如何,也帮不上什么忙··抿着嘴,摸了摸耳朵,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瞎炼的。”

顾浮游此时不大想说话,两人一问一答后,又是一阵沉默,火焰噼啪,阿福呼噜··钟靡初感觉到顾浮游的低沉,她心中不知何故,泛起一种难言的不安,于是破天荒又搭讪着问:“为何不将它淬炼完整。”

这把剑胎只是大致有个剑的形状,若不完整,威力大有欠缺··顾浮游说道:“还不是时候,这把剑胎……”·顾浮游看那剑胎良久,忽然抬头看向钟靡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猜为着什么”·钟靡初不知她所指,还没来得及说话。

顾浮游摸着剑胎凸起的花纹:“我思想着要将它炼成天下第一厉害的法器·”·“将古今阵法全熔铸其中,像符一般使用,只需得喝一声,便能施展阵法,却不似符只能用一次,而是能用上千千万万次,永无止境;让它生出灵- xing -,能如人一般修行,自纳灵力,淬炼身躯,更能自己演化改进阵法,即便是……”·“即便是我这样的人啊,没有修炼的天赋,修为低下,到时持着它也能与元婴期甚至洞虚期大能一较高低。”

“只是因为这炼来不易,还有许多材料未得到,所以没有淬炼完整·”·她已经许久不曾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了,年少时说这等话,别人也只当她少年心- xing -,天真不知事,年长若再说这等话,别人就要嘲笑她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了。

她本已在心中决定再不与人说这些话,可禁不住钟靡初问两次··一则是绝处逢生,心血来潮,一股莫名的情感强烈驱使她说出来,二则是她心底有一种预感,钟靡初不会看不起她。

果不其然,钟靡初微微一愕,却未露出轻蔑的神情,她表情总是细微,总是少,顾浮游先前嫌她寡淡,如今却爱极了她这无甚表情的模样··若是钟靡初显出那股子轻视,或是只做笑谈,不放在眼里,顾浮游都觉得自己会难过,免不了再失望一次。

万幸,不曾有··钟靡初问道:“你想拿洞虚期灵兽内丹是为了这个”·“对·”顾浮游笑着,直直的看着钟靡初,不想错过她的一丝反应。

钟靡初摇头:“古今阵法成千上万,悉数熔铸其中,若非天地异宝,难以承受得住,且要支撑起它运转,所需灵力之庞大,只怕得兆亿灵石,你去哪里找·而让它自己演化改进阵法,更是闻所未闻,无人会这般想,敢这般想……”·顾浮游辩驳道:“数十万年前,人族修仙也是闻所未闻之事,也无人料到能修仙,敢去修仙,可你看,如今仙宗林立,仙道隆盛。

如今没有,不代表往后都不可能”·钟靡初一怔,默默思索,没有开口驳斥··顾浮游心里越发雀跃,就好像一片荒芜的心里,那朵枯萎的花骨朵被滋润,渐渐长大,绽放。

关于她的梦想,她有许多话想说,可惜无人理解,她憋了太久了,想要畅谈,只要有人引出一点头,她就能热血澎湃,滔滔不绝··她拨弄着火堆:“天地万种阵法属- xing -都是从- yin -阳五行衍生来的,就像是树木枝叶根- jing -伸展。”

“说到底阵法施展的根基最终也只需金木水火土五种属- xing -的异宝,我已得了一只金灵,如今又有风行兽内丹是木属- xing -的,两者是上上佳品,虽不到绝世仅有的地步,用来做根基,生万象变化,却也勉强够了。

便只差水、火、土三种异宝,至于所需的浩瀚灵力,倒也不一定要那么多灵石,只要一种东西就可以了……”·说到这里,顾浮游停顿了一下,她本来要将那东西说出来的,可仔细一想,钟靡初不知道这东西,她便是说了,也不能叫人信服啊。

岂料钟靡初心念一闪,自然而然的接道:“麒麟髓么”·顾浮游猛然看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你,你知道,你知道麒麟髓。”

·麒麟髓并非特指一物,而是泛指一类灵物··这类灵物的诞生可说是天地生的异象,万年,或说是十数万年才生一次··这类灵物或是一眼泉水,或是火山里流动的岩浆,甚至可能是某只灵兽体内流动的血液。

麒麟髓中蕴含的灵力浩瀚如星辰宇宙,不将它做灵物用时与寻常物无异,察觉不出它的异能,一旦启用,便只一滴,也可敌连绵万里灵矿之中所有的灵力··若此物现世,必是所有修行之人都为之疯狂的天地奇珍。

只是麒麟髓每次出来间隔的时间太久,记载这东西的典籍极少,许多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大信这东西真的存在··顾浮游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钟师姐,钟师姐,大道三千,莫衷一是”·钟靡初沉默半晌,终究无法对她期许的目光视而不见,叹了口气,轻声接道:“率- xing -而为,顺其自然……”·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浮游和着她的声音,笑道:“草木顽石皆可成仙”·顾浮游激动之情难以抑制,声音都打着颤:“钟师姐,你也看青帝的《博物志》么。”

钟靡初本想要解释说自己只是为了翻查些东西,只是看到顾浮游如此欢喜,笑意可掬,她那些解释涌到嘴边全化成了一声简单的:“嗯·”·顾浮游顿时有一种相逢知己,相见恨晚的欢愉。

‘大道三千,莫衷一是,率- xing -而为,顺其自然,草木顽石皆可成仙’这句话是《博物志》卷首语,深得她心··这本书原是一本禁/书,为青鸾族其中一任族长所写,世人尊称其为青帝,距今十数万年了,名姓已不可考。

书中记载天文、地理、阵法、炼器、异宝、灵兽,范围广,见识奇··麒麟髓便是《博物志》里记载的一类异宝··之所以会成为禁/书,只因其太奇、太偏、记载的许多灵兽与异宝,今人无人见过,便道其虚言,误人子弟。

又因其中记载历史,言语辛辣,贬低过四仙宗·那时四仙宗还只是小宗门,不敢言语,如今独掌一洲,有了底气,便将这书划为禁/书··然而四仙宗虽将其划为禁/书,却依旧对某些记载深信不疑——四仙宗每年遣人占星卜卦,盘算麒麟髓哪世降生并不是秘密。

得知麒麟髓在这一世纪降生,也照样暗中派人满世界授寻··直到如今,世上已经找不出几本《博物志》了,她得到这本书可费了好些力··钟靡初不仅也有这书,甚至还看了这书。

她是万想不到,钟靡初这样的人,竟然会看禁/书··她觉得她对钟靡初有了个新的看法,那抹纯白色上,更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顾浮游将剑胎向钟靡初一递,目光殷切:“钟师姐,你要看看吗”·钟靡初望着她的神情,竟不忍拒绝。

手上接过,剑胎触手冰凉,质感温和,浑身如墨玉一般,她说道:“是- yin -阳玉上佳之品·”·- yin -阳玉说是玉,也有玉的质地,却比任何金铁之器都要坚硬,且吸收灵力,平衡五行。

上好的- yin -阳玉容量极大,甚至能吸收尽整整一座灵石矿山灵脉的灵力,这东西用来做法器颇为了得,但上好的- yin -阳玉难得,十分难得,可遇不可求··顾浮游目光又亮了几分,喜的身子向钟靡初倾过去,半站了起来,不自禁高声应和:“对,是- yin -阳玉”·她声音过大,回过神来,羞红了脸,又默默坐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好不容易得了个朋友,便捧着心爱的玩具,一股脑献出去,若是得了夸赞一句,便喜的跟什么似的··她好半晌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免得太疯,惹得钟靡初不喜。

她捧着脸,痴痴望着火光,眉眼透出一股温柔来:“钟师姐,我啊,第一次接触阵法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了,这将是我毕生所爱·”·“我啊,天资平庸,你知道的,可能修行一辈子也到不了金丹。”

“所以我要炼出这法器来,证明阵法不是偏门,证明事在人为,就算没有天赋,不会修仙,一样能与全英并肩,不输他们·”·“我知道这把剑要炼出来,千难万难,可就算穷极我一生,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说着,说着,她想起许多事,眼里一阵酸楚,匆匆抹去那阵- shi -意,看向钟靡初时,笑说:“钟师姐,这些话我至今只跟你说过,你不要笑我,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今天说的太多了,心胸敞开太多,便又不知不觉痴狂起来,说出这许多痴话··事后想起,自己也觉得害臊··钟靡初许是身体未愈,不似以往那般正襟危坐,而是略显慵懒的半靠壁岩,静静的望着她。

火光落在她眼里,将她映衬的那么暖··她开口说:“顾浮游,你很厉害·”·很厉害··顾浮游什么都敢想,天马行空,不受拘束··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又愿意奉献拼搏一生的目标,像一团火,熊熊燃烧,诉说自己的理想时,光彩耀目。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的人生似乎一眼能望到头,无非是修行,直至成仙··成仙与否,她不在乎,修仙与她而言,就像是凡人的进食,理所当然罢了,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烦。

就是太过平淡了,有时连回忆都是苍白的··她心底深处,是有些羡慕顾浮游的,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愿为其燃烧生命,她虽没有,却不知为何能体会,因此她是由衷说的这一句话。

顾浮游脸上一红:“钟师姐,你别笑话我,我有什么厉害的,你才厉害·”·钟靡初反问道:“我厉害吗”·这并非戏谑之言,而是真心相问。

顾浮游以为她是极少下山,不知道外界众道友修仙的水平,天天待在院子里,无人比较,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厉害··顾浮游激动的再次站起,慷慨激昂:“你厉害啊,当然厉害啊”·“不满百岁的金丹双修,古往今来,屈指可数,单单女子里边,你肯定是第一位。

你一定能成仙,名垂青史,为万人敬仰,你顶厉害真的,我发誓”·“是吗·”钟靡初很清淡的应了这一声,嘴角浅浅向上一牵。

顾浮游第一次见她笑··白玉生香,娇花暖语··顾浮游再次默默坐回去,双手掩住爆红的脸····第15章 再见青鸾·两人歇息了半日,待得那些柴火烧尽,才从山洞中出去。

钟靡初冥想调息半日,脸色有所好转··两人站在山腰上,向下远眺,方圆十里,无一丝绿意··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浮游心想,随便掉到一个地方便九死一生,这接下来的路,真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顾浮游怅然道:“要是知道内层中心在何处,有足够的灵石在手,说不准我们还有可能直接出去·”·钟靡初道:“你有什么办法”·顾浮游在地上寻了寻,找到一块圆滚的焦黑石头,捡起来比划道:“六鹤长老说仙落整个的形状是球形,最上端是外层,中端是中层,下端是内层。

灵力就像水一样,会往下流,汇聚在底部·这是内层灵力较浓郁,滋养的灵兽较凶悍,外层灵力较弱,灵兽也较弱的缘故·而外层顶端灵力最弱,防御的结界也就最脆薄,七百年这一日,结界更是稀薄的若有似无,所以会出现一个漏洞,这便是仙落大门。”

顾浮游将石头上下一转,说道:“有一种阵法,叫转风水,能将整个灵力流动的势态翻转·若是将仙落灵力流动翻转,让灵力往外层流,那内层中心就是灵力最低,结界最脆弱的地方,出口便会开在内层中心这边。”

虽然转风水这阵法违逆天道,灵力耗费巨大,能维持的时间也不长久,但对于她们来说,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也够她们出去了··顾浮游长叹一口气,懊丧道:“可惜不知道内层中心在哪里。”

钟靡初沉思片刻,说道:“或许会有灵兽知道·”·顾浮游眼神一亮·钟靡初说的有理,她懂得御兽之道,可以去问··可还没高兴多久,顾浮游目光又灰败了下去,这内层灵兽修为个个金丹之上,让钟靡初去问,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钟靡初看出她担心什么,说道:“可以找一些- xing -情温和,不喜争斗的灵兽·”·“可还是有危险罢·”·“总不能坐以待毙。”

确实如此,她俩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这里,并不会有人来救她们··两人遂往山下走,要寻只灵兽问路··走到山腰时,背后一阵怪风吹过来,一声叹息,若有似无。

两人齐齐回身,身后并无人,倒是瞧见山上那半株蓝楹花树肉眼可见的苦败,化了一层飞灰,随风散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钟靡初道:“这树好生奇怪。”

顾浮游遂将她在天上看到这花树,又砍了它一半的枝叶用来做柴火一事说了,她笑道:“这可是我们救命恩人·”·钟靡初沉思道:“方圆十里就这一活物,不知何故。”

更有方才一声叹息,霎时消散,着实反常··顾浮游问道:“钟师姐,你知不知道蓝楹花树的花语”·钟靡初摇头·顾浮游道:“传说有一位女子,闻知情郎客死异乡,悲痛欲绝,自尽殉情,化作了一株蓝楹花树,都说这树是绝望的爱情。”

顾浮游笑道:“说不定就是冰室里那位青鸾族的前辈化的,要不她的遗体怎的不葬在族中,偏偏葬在这里·”·顾浮游虽是说笑,但有模有样的。

不过究竟如何,两人也无从查证,只是心底都对这地方存了疑··两人一路下山,越往山腰下走,心跳的越厉害,没来由的心悸··直走到山脚,两人发现有一尊石像,这石像雕刻的一尊灵兽,蹲坐石碑上,面容沉毅,向着山峰,石碑下被锁链贯穿,往远处穿过去。

先前两人在天上,在山腰上都没发现,只是走进了看才看到,原是因这石像用的黑曜石,与山上这焦黑的石头一色,因而不易察觉··顾浮游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十方五岳压邪阵法,最厉害的封禁阵法。

在远处一定还有这样的石像,统共十尊,用锁链连着,将山峰围绕··这阵法一向用来封印作恶多端的凶兽·可用一整座山峰来压制,这么大阵仗的压邪阵法顾浮游第一次见。

不知压的何等凶兽··山顶进去后的山洞全为寒冰覆盖,她破了‘蕊珠宫’里的阵法,取出那异宝后,壁岩上的坚冰不见丝毫融化,便是架着火堆的地面,坚冰也不见为热度消去一点。

山洞内壁冰岩形成与‘蕊珠宫’里的阵法无关,想必另有原因··最有可能是另有阵法,导致山峰内生寒冰顶·而为的,最有可能就是与这十方五岳压邪阵法相呼应,压制下边的凶兽。

这凶兽当是火属- xing -的··自然,这些只是顾浮游推测,毫无根据,唯有一点能确认,这样大费周章,压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顾浮游回头看了一眼山峰,耳边仿佛能听到远古巨兽的咆哮声,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直蹿上来,她心知不该此处多耽,立即道:“钟师姐,我们赶快走罢。”

钟靡初也瞧出一二,两人当即离开,走出一段路后,钟靡初察觉能御剑,便载着顾浮游御剑而行··直行到一处密林方落了下来,钟靡初收剑入袖,忽听得咕噜一声。

向顾浮游一瞧,见她脸上绯红,将阿福举着挡在脸前:“它饿了……”·好半晌,顾浮游嗫嚅道:“我也饿了·”·在沙漠上时她便饿的头昏眼花,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些,但险事接二连三来,她折腾这些时候,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钟靡初道:“这林子里应当有野果充饥,也正好寻觅灵兽·”·两人进入林中,内层灵力浓郁,滋养万物,这里生机勃勃,植被种类奇多··乔木挺拔,苍松耸立,翠竹清修,绿柳婀娜,万花万叶相掩映,光影婆娑。

可恼这里植被虽多,结果子的不好找,为着找吃食,往密林深入了一些,好不容易找到一株李子树,才摘了些,一旁树丛传来之声··两人回首一看,三步远外一丛禾草被从中间分开,缓步出来的不是灵兽,竟是个人。

“我道谁跑到我地盘上来了,原来是两个小娃娃·”出来的是个妇人,手中握着一根法杖,虽然粗麻罩衣,荆钗束发,却颇有贵气··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风韵犹存,能瞧出也曾是个妍媚女子。

·最重要的是这人未施脂粉,眼尾却是勾人的艳红色··顾浮游不禁道:“又是青鸾·”·顾浮游说话声音极低,然而这妇人听得清楚,脸色一变,沉声道:“又是青鸾你们才见过别的青鸾……你们是从林子东边那座山峰过来,见过她了”·顾浮游直觉得她语气危险。

这妇人扫了一眼顾浮游,看到她身侧的钟靡初时,神色一怔,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皱着眉道:“咦,奇怪的很……”·顾浮游不知她何意,只是直觉这人惹不得,连忙道:“我们不知这里是前辈地盘,误入此处,还望见谅,我们立即离开,不碍着前辈的眼。”

说罢就要拉着钟靡初走··听这妇人语气,似乎认得‘蕊珠宫’里那女子,这万一责怪她们扰那女子死后安宁,不知道要如何··这妇人法杖向前一勾,顶端弯勾便将钟靡初腰身勾住了:“走什么。”

顾浮游也迈不开步了,脚上似乎压了千斤重担,抬不起来··这妇人笑道:“我这里万年不来人,一来却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一个金丹,一个练气,初生牛犊,这么点修为也敢到内层来,来找死的么”·顾浮游听完心中一骇,万年那这妇人最低也得是分神修为了。

妇人收回法杖,转身道:“跟我来·”·钟靡初和顾浮游顿觉浑身一松·那如山压力消散无影,两人却生不起逃走的想法,修为差距太深了,毫无逃脱的机会,只得乖乖跟着这妇人走。

走了一阵子,眼前豁然开朗,四周树木参天,枝叶遮掩成穹顶,却依旧明亮,满目绿意,前方四五间竹屋,篱笆围着··妇人向着钟靡初道:“你,跟我进来。”

却向顾浮游道:“你,不准踏进我院子,脏了我的地方·”·顾浮游一双眼瞪着她,怎么钟靡初进去就行,她进去就脏了她的地方,这区别也太大了些,莫不是因为钟靡初长的比她好看。

顾浮游没动,钟靡初也没动··妇人一回头,见钟靡初没跟上来:“怎么,怕我吃了你你几斤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钟靡初道:“不知道前辈特意带晚辈二人过来所为何事。”

妇人斜乜着眼看钟靡初道:“不过念你一个小辈折在这里可惜,多事替你治治伤罢了·”·“晚辈没有受伤,无需医治·”·顾浮游道:“不,你受伤了。”

她本来是记挂着钟靡初在阵法里受的伤,没有多想,顺口就说了出来··“没有受伤”妇人伸出法杖,敲了一敲钟靡初头顶:“我又不瞎,这不是么。”

钟靡初蓦然瞪大双眸,怔怔看着妇人,难掩惊愕··妇人懒得再废话,法杖把钟靡初腰身一勾,拖着她往里边走,钟靡初竟丝毫反抗不得··“前辈,前辈我这位师妹也受伤了,你……”·妇人头也不回,反手抛了个物什出去。

顾浮游伸手一接,见是个丹瓶··妇人道:“你若是不跑出这院子一里外,不会有灵兽扰你,不过你要出去寻死,我也不拦你·”·这话自然是跟顾浮游说的。

顾浮游一抿嘴角,抱着阿福,真不敢贸然靠近篱笆··既然院子外不会有危险,便在这里等等也无妨,当即寻了一处干燥的草地坐下,将先前的李子拿了出来吃,边吃边等钟靡初。

青鸾族虽不喜人族,却也不会随意取人- xing -命·先前她无意透露了去过‘蕊珠宫’,现在想来,这妇人的表现并非愤怒,而是惊讶,只不过是她警惕着,以至于太过敏感,才以为这妇人要找她们算账。

这妇人忽然说要医治钟靡初,虽然奇怪,但她要杀她俩也易如反掌,倒不必在这点事上骗她们··可李子吃完了,也不见钟靡初出来,她便在原地冥想,恢复了些灵力,钟靡初还是没出来。

顾浮游等的无聊,起了身到别处闲步,走到一地时,眼中骤然一亮,闪闪放光··尖叫着,脱了缰似的奔了过去··只见那一林老树脚边生着的,瑶草葱郁,奇花鲜嫩,灵花灵草一丛丛,一簇簇,生的十分旺盛。

这是一地的宝藏啊·一种草药珍贵从主观上来说,要看你需不需要它··而客观来评价一种草药珍贵程度时,众人便将它分了品级,从凡品、珍品、奇品、稀品、到仙品。

她不如思渺会分辨灵植,但也能粗略感觉到这里的花草至少都是奇品·顾浮游刚开始兴奋的了不得,心里想着,给思渺将这些带回去,她见了估计得疯。

她找了根宽木,将这些灵花灵草连根带土挖了出来,装在储物袋里,到后来装不下了,那些灵草灵花还没采完,便将外衫也脱了来装··采了一会儿,刚开始的兴奋劲渐渐散去,顾浮游将宽木一扔,说道:“一个人高兴,没意思。”

“要是钟师姐在就好了·”·顾浮游抱起一旁四处爬的阿福,向它说道:“不如我们去找钟师姐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

“但那青鸾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偷偷进去·”···第16章 终出仙落·顾浮游一个念头冒出,立即实施了行动。

她收好储物袋,将外衫包住采好的灵草奇花,打成一个包袱,背在身后,抱起阿福,先走到了院前··站在篱笆栅栏前向里边叫道:“钟师姐,钟师姐·”·这天虽一直亮着,顾浮游估摸着也得有十二个时辰,在外也算过了一天一夜了。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连叫了几声,那妇人走出来听见了,柳眉一竖,喝道:“囔什么”·把那法杖伸出篱笆怼在顾浮游身上,将她推远:“离我院子远些。”

顾浮游:“……”·顾浮游问道:“我师姐呢”·“歇着呢·”说罢,也不再理顾浮游,拄着法杖走到廊前,嘴里嘀咕着:“人族就是聒噪。”

这妇人自顾去料理院子里的灵花灵草·顾浮游见了,立即转身离开,状似闲逛,却悄悄溜到了院子后边··这院后的篱笆不同前面·这是一排土墙,上边青藤遍布,还开着不知名的花儿,格外雅致。

·顾浮游走进时,发现如何也靠不近院墙,不管走多久,总是离院墙五步远··她四下一看,原是这院子后边布了鬼打墙的阵法··这阵法布置的精妙,顾浮游见猎心喜,全神贯注,解开这道阵法时,浑身通泰,颇有成就感。

欢欢喜喜的跑到院墙边,在墙角一借力,飞身而上,稳稳落在墙顶··往里一看,却与在外看的景象完全不同··这后院开阔非常,是一翠林,奇树参差,薄霭袅袅。

她要找的人,可巧就在后院··就坐在盘虬的老树根上,背靠树干,阖着眼眸,好似睡着了,一只金丝雀儿停在她摊开的手心里,歪头望她,绿叶间洒下的光华如缎,落在她身上。

如梦如幻,画里的人··钟靡初将头发放了下来,长发似墨,泼洒在肩头··顾浮游瞧见钟靡初发间似乎有什么,看不大清,情不自禁想离近点,却忘了还在墙上,身子往前一倾,哎哟一声,从墙头摔了下去。

摔得翻了个筋斗,躺着在地上·背后有包袱垫着,倒也不痛··还未起身,一道- yin -影移来,遮住头顶亮光··是钟靡初走了过来,她已将头发束起,仍旧规规整整,站在顾浮游身侧,垂头看她:“你在做什么。”

顾浮游向钟靡初头顶看了两眼,不见有什么,以为先前自己看错了,翻身爬起来,顺势跪坐在地上,问道:“钟师姐,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她本来可以直接将钟靡初召唤出去,只是担心那人真是在为钟靡初疗伤,她这一召唤,恐弄巧成拙了,才亲自过来看。

钟靡初摇头:“前辈并未为难·”·“她不准你进来的,你现在悄悄进来了,恐她责难,还是先退出去,我事已了,这就去向前辈告辞了,与你一道离开。”

“好·”顾浮游站起来了,钟靡初没事,她便放了一万个心,许多话便搁置在心中,打算等钟靡初出去了再说个痛快··她正要再悄悄翻出墙去,忽闻得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敢私自闯我院子,找死找到我跟前来了。”

顾浮游心里咯噔一下,回首一看,浑身寒毛直竖··在前院侍花弄草的那妇人不知何时过来了,就在不远处凉凉的看着顾浮游··顾浮游心虚道:“前辈……”·这妇人朝院墙那头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道:“毛丫头,有些本事,那阵法是你破的”·钟靡初脚步一挪,挡在顾浮游身前:“前辈恕罪,师妹在外久候,心中不安,担忧晚辈安危,才不知礼数,贸闯这里。”

“你倒是维护她·”那妇人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在顾浮游身上停留了片刻,冷哼一声,丢过来一块晶石,说道:“都滚出去,不要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钟靡初接过,说道:“多谢前辈·”·顾浮游如蒙大赦,连忙道:“多谢前辈宽宥·”·这妇人脾- xing -古怪,两人怕多留,又惹得她不高兴,径从后院门出去了。

钟靡初又回身对那妇人行了一礼,顾浮游也跟着一拜,说道:“叨扰一日,承蒙前辈费心,今日别过,前辈相助之恩……”·“快走快走”那妇人不耐烦道:“果然人族烦人的很。”

顾浮游:“……”·离得院子远了,直到看不见,顾浮游大大的舒了口气,舒展着身子,面对那妇人的压力全然不见,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她将那包袱给钟靡初看,笑的见牙不见眼:“师姐,我在一处老林子里找到许多灵植,都是奇品以上,可算是将掉入内层后受的那些危险给补回来了,至少走这一趟还不算太吃亏,等出去以后,思渺炼了丹,我分你一半。”

“啊,还有”顾浮游恍然想起,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打开手帕,是一颗光芒柔和的雪白珠子,她将它递给钟靡初,说道:“钟师姐,这是‘蕊珠宫’里那阵法用来压阵的异宝,是冰属- xing -的异宝,你是水灵根,这东西与你相- xing -极好,你拿着,吸收了它,修为定能更高一层楼。”

钟靡初说道:“这是你辛苦得来,你自己留着罢·”·顾浮游硬塞到了她手里,连着手帕一起还了她,她笑道:“我们一起历练,好处自然都不能归我一人得了,我手上有风行兽的内丹,这个给你,你一个,我一个,正好。”

钟靡初再要推辞,顾浮游几步跑开,怀里抱着阿福,回眸笑道:“你再还给我,我不接的,你要是不要,就丢在地上·”·钟靡初这才收好,说道:“那便多谢你的好意了。”

“钟师姐,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嘛·”她们说的上共患难,同生死,顾浮游又在山洞里与钟靡初说了许多心底话,已经自顾自的将她划拉为亲朋好友,便不爱她这些虚礼,觉得太疏远了。

顾浮游问道:“师姐,你的伤怎么样了”·钟靡初沉默了片刻,走在前边的顾浮游没得到回应,回头来看她··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钟靡初轻声道:“应当,无碍了……”·她将那块晶石递给顾浮游,顺势岔开了话,说道:“前辈听闻我们在找内层中心,告知我们来处的那座山峰便是,她应当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所以赠与了这块晶石。”

仙界一般用灵石做交易货币,因为灵石中蕴含灵力,可为修炼,炼器,炼丹,结阵,等各样行动提供灵力,用处广泛··而将灵石压缩到极限得出的便是晶石,通常得出一块晶石需要上万块灵石,因而这晶石中灵力庞大。

正好可用来供给‘转风水’阵法所需的灵力··顾浮游接在手中,说道:“这位前辈怎的无缘无故肯帮这么多忙·”·这只青鸾趾高气昂,当然了,这是青鸾族的通病,这青鸾十分古怪,喜怒无常,看上去不是好相与的,萍水相逢,竟愿意费心替钟靡初医伤,嘴硬心软,不计较她偷入院中,还赠与了晶石,帮她们出去。

莫不是青鸾不可貌相,这其实是只虽然说话难听,但心底十分仁善温柔的青鸾··钟靡初道:“前辈她只说……与我祖上有些交情,所以出手相助,其他的并未明言。”

·顾浮游笑道:“原来是有缘故的,多亏了钟师姐的福·”·顾浮游知道钟靡初的娘是云染玄尊,两人都是天赋俱佳,有这样的子孙,祖上必也差不到哪去,既然是大能,与青鸾有交情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因此她虽然好奇,也并未多想··两人离了那妇人的地界,按来时的路线,径直向那座怪山去··路上并无灵兽相扰,安然到达,越过灵兽石像,往山上走时,依旧是心悸,跃过山腰才好些,两人一直爬到山顶。

顾浮游便开始设阵,待得阵立,只需将晶石丢在阵眼里,阵法便会开启··晶石灵力虽多,然而用在转风水这样的阵里,也不过能支撑片刻罢了··顾浮游和钟靡初已站在阵中,现在晶石一扔,她俩人便能与这凶险之地作别了。

顾浮游向远处眺望一眼,她们在仙落里感受不到四季变化,但细算算,外界应当已过了三月有余,如今终能逃出险境,回想一路走来历经的许多事,跌宕起伏,不禁感慨。

钟靡初唤她道:“顾浮游”·顾浮游回神,问道:“钟师姐准备好了”·钟靡初颔首·顾浮游抱好阿福,将晶石往阵眼一扔,最初无甚变化,三息之后,风云变幻,两人脚下凭空显出一个光洞,洞下正是菱花旷野的草地。

两人自虚空落下,方才站稳,回头去看那在内层开出的大门,却见那大门已关闭了,三息后又出现在了前方空中··原来在仙落之中,内层与外层距离千里万里,在外界却不过几步之遥。

“出来了”顾浮游欢呼,将阿福举高,忽觉得有点承受不住它的体重··这阿福长的太快了,才出生没多久,身子肥壮了一圈,灰里泛白的绒毛渐渐变硬,颜色变深,哪里看得出出生时那瘦弱不堪的模样。

钟靡初站在一旁望着她,静默不语··顾浮游高兴没一会儿,想起顾怀忧和思渺被困在地藏嘴里,安危不知,虽说顾浮游相信两人本事,有自保手段,绝不会坐以待毙,但怕他们虽能自保,却苦于无法脱身,因而心中并不能放心,仍是打算再进仙落去找寻那地藏。

仙落大门倒转一瞬后回归原位,再次进去,仍是在最外层··顾浮游心想这次身上没了灵石,不会再像上次误入内层,若是有钟靡初在身侧,自是万事无虞··可钟靡初才陪她历生历死,好不容易出来,却让她再进去,顾浮游有些说不出这话来。

正踌躇间,一队人马从仙落大门里出来,顶头架着飞马宝车的那人正是左天朗··一行人可说是满载而归,后面车队上一张张捕兽网被撑的高高凸起··顾浮游一眼望过去,里边全是地藏肉,她脸色一变,心道:“左天朗将地藏拿下来了,那顾怀忧和思渺……”·她正要上前拦截了左天朗,问顾怀忧和思渺下落。

却见天上那仙落大门处,跟在左家车队后边,又出来两人··那是一对青年男女·男人玄色劲装,脸上不少伤·女子一身深色罗裙,已看不出衣服原来是什么颜色,因她整个人像是血里捞出来的。

男人抱着女子一落地,扶她躺下,轻拍她脸颊,哀声唤道:“妹妹妹妹”·那女子昏迷不醒,男人猛地一抬头,双目凶狠,直盯着天上驾车的左天朗,爬起来冲着天上左家的人喊:“堂堂虚灵左家,恃强行凶,罔顾人命,你们有没有理还要不要脸”···第17章 怒犯天威·这男人修为不低,声音洪亮,在这旷野上远远传开去。

旷野上除了左家和顾浮游等人,还有别的修士,有刚历练了出来的,也有在外等人,或才赶来要进仙落历练的··这仙落大门每次开启的时间长短不一,最长有开上几十年的,最短有开上几个月的。

这一次四仙宗的人卜算后,已告知天下,仙落开启一年,这才有人不慌不忙的赶过来··不少人被这男人的话吸引了注意,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左天朗也听到了骂声,勒住缰绳,朝下睨了一眼,问属下:“谁在骂”·御剑上来一人,回说:“是萧家那对兄妹。”

左天朗冷哼一声:“他萧家不过是白鹿城一个附庸城池的小城主,连我左家的狗都算不上·萧鸢能做本公子的盾牌,替本公子受那一击是她造化·这事你去料理,萧中庭若是见好就收,本公子不与他计较,他要是再敢辱骂我左家不休,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这人御剑到萧中庭跟前,抱着双臂,踏在灵剑上,并不下地··“萧中庭,令妹救护公子有功,日后虚灵宗会送上灵石十万,灵珠千粒,法器百件,灵丹百瓶,聊表谢意。”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萧中庭重伤难支,半跪在地上,眼眶血红:“纵是珍品万件,又有何用,难道能换得回我妹妹前程能让我妹妹恢复如初”·“你想如何”·“我想如何哈哈,他左天朗毁了我妹妹前程,你问我要如何。

我待让他向我妹妹谢罪,他依不依我要虚灵宗给我一个公道,他依不依”·这人抬着下巴,睨着他:“萧中庭,公子有心大事化小,你莫要不知好歹。

你妹妹算得什么,就是一整个萧家,在左家面前也什么都不是,再在这里继续吵嚷,扰乱视听,污蔑左家,后果你可担不起·”·这人丢下一瓶丹药,说道:“这丹药能缓解你妹妹伤势,你拿去,好自为之。”

软硬兼施后,这人心道萧中庭也该知趣了,便要御剑离去··萧中庭一把捡起丹瓶,使足了力朝天上那人砸过去,吼道:“谁要你左家的丹药,脏的很”·这人虽躲了过去,但萧中庭这言行,对于他来说俨然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沉了脸色。

萧中庭又道:“如今这南洲没有天理了,由得你们暴虐恣睢,不将人当人”·这人取下腰间金鞭,反手就是一鞭,抽在萧中庭胸膛,将他打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吐血不止。

这人冷冷笑道:“这南洲,左家就是天,就是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撒野,既不愿吃敬酒,那你萧家覆灭自有时”·“你”·这人又是一鞭,打在萧中庭肩上。

萧中庭伤重在身,躲不开,只有艰难防御··这人一鞭又来,倒是会挑地方,并不伤萧中庭要害,只是让他受皮肉之苦··顾浮游沉着脸色,正要上前,胳膊忽然被人抓住。

顾浮游回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思渺顾怀忧”·抓着顾浮游手臂的正是思渺,顾怀忧站在一旁,两人皆是安然无恙,两人身旁还另站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抱着长剑,是个过目难忘的俊秀男人··顾浮游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只是看他身上服饰,当是玄妙门的弟子:“这位师兄是……”·顾怀忧介绍道:“这是三清长老的大弟子柳归真,柳师兄。”

顾浮游叫道:“柳师兄·”·柳归真面容冷峻,只是点头示意··三人也早已看见了钟靡初,亦是向钟靡初唤道:“大师姐·”不约而同将她这单薄的装扮打量了一番。

顾怀忧和思渺清楚,钟靡初这是应顾浮游召唤而来,心里感激之外,眼神中带了一丝同情··钟靡初神色平静,向三人略一颔首··眼前这桩事,顾浮游生了插手的心思。

思渺哪里不知,她提醒道:“阿蛮,这件事你最好别管·”·顾浮游看了一眼萧中庭,他不顾鞭打,一把抓住鞭子,发了狠,硬生生将剑上那人拖了下来。

那左天朗的属下岂是好惹的,动了怒,下了死手,竟是要把萧中庭活生生打死··顾浮游皱眉道:“那人妹妹重伤可能与左天朗关系极大,他们不仅不理亏,现在反要将人打死。

他左家好歹一洲大宗,如此治世,怎么叫人信服·”·思渺道:“不是‘可能’,那女子的伤就是左天朗弄的·”·“怎么回事”·思渺和顾怀忧方将与她分别后的事一一道来。

那日他俩被吞入地藏口中,一道被吞进来的还有护着师兄弟,没来得及躲避的柳归真··三人齐心协力,想出了一个法子··思渺将身上草药焚烧,引得这地藏打了个喷嚏,强大的气劲不是思渺和顾怀忧这个修为的功体能承受的,便由柳归真撑开一道结界,护住三人。

三人这才被喷出地藏体内,且安然无恙··可谁知道出来了依旧不安生·左天朗铁了心捉地藏,整个外层被他闹的天翻地覆,许多修士遭了央,想躲开也躲不开。

三人寻找顾浮游不得,也被搅进乱局中··直到不久前,地藏终于不动了,众人本以为终于结束了··谁知地藏一力竭,身体迅速产生一股瘴气,腹部急速膨胀。

左天朗正命属下将地藏剁成小块,便于带走··那些人才在腹部上一用力,地藏忽然爆/炸··这一炸之势,可谓是排山倒海,天地失色·众修士躲避不及,站得近的左天朗更不可能躲开。

若是直面这一击,命大不死也得损了身体根本··左天朗可说是‘临危不乱’,叫了一声:“髯奴,抓个人过来给我挡着”·离得最近的便是萧鸢。

髯奴比萧鸢修为高,萧鸢一心又在躲这爆/炸上,不防髯奴雷霆手段,从旁袭来,因此一招之下便被其缚住,拖到左天朗跟前·两人给左天朗做了这挡箭牌··两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大圆满,都是金丹功体,生生抵住了这爆/炸的波浪。

左天朗在后边毫发无损,髯奴一身血淋淋,勉强保持了神识,萧鸢同样血淋淋,昏迷了过去,金丹也在这一冲击下碎了··修炼之人结丹后,灵力在丹田蕴积,心脏之于血液,犹如丹田之于灵力。

金丹若碎了,修复的可能- xing -微乎其微,而若是不能修复,这人的修行之路也算是毁了··这萧家一对兄妹都是极佳的人才,兄妹俩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毫无嫌隙,苦修了三百余年,先后跨入了金丹。

若论起天赋来,当是萧鸢比萧中庭更有悟- xing -,萧中庭对他这妹妹又怜惜又爱护,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先给妹妹用,只盼她有朝一日,修道大成··这一次也是为历练而来,谁知遭了这等横祸。

萧鸢修炼之途已经算得上是被毁了,萧中庭如何不恨,如何不怨··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浮游听罢,眼神中满是厌憎:“左天朗做事怎么越来越不要脸。”

思渺道:“再怎么不要脸也是他们左家的家务事·阿蛮,我们插不上手的,莫要给顾世伯惹麻烦·”·南洲之中除了逍遥城和玄妙门,其余城池或完全沦陷为左家势力,或甘心依附,或迫于威势屈服,全算得上是虚灵宗脚下臣子。

所以萧家再怎么闹,都是虚灵宗宗门之内的事,外人怎好插手,更何况这外人还是逍遥城··逍遥城和玄妙门在南洲地位一直微妙·想这虚灵宗掌控南洲,怎甘心自己地盘版图之内有缺漏。

但逍遥城与玄妙门交好,两大掌权之人又都不是昏聩的,因而轻易之间竟动不得··然而终究是不甘心呐,倘若这时候玄妙门或逍遥城出一点差错,虚灵宗是绝不会轻易放过。

故此思渺让顾浮游不要插手··左天朗那属下甩鞭时灌了灵力,一鞭过去皮开肉绽,将萧中庭身上的衣裳都打烂了··萧中庭满身血痕,起先还能反抗两下,后来灵力耗尽,只能被打,可口里依旧骂那属下不休。

若这萧中庭是个内修,肉身绝抗不住这顿打,照这趋势,得被活活打死··周围虽有其他修士,但都因忌惮虚灵宗,并不敢上前阻拦··顾浮游按捺不住,就要过去时。

一道剑光先她撞了过去,将那人手中金鞭削断了··钟靡初说道:“他要死了·”·那人本也不想闹大,只是被萧中庭骂的下不来台,如今见有人插手,便顺着钟靡初的台阶下了。

那人将断了的金鞭一扔,向萧中庭骂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御剑去了··萧中庭浑浑噩噩爬起来,向钟靡初行了个礼:“多谢姑娘。”

蹒跚着步子回到萧鸢身旁··他不愿折腰,未收虚灵宗的丹药,可萧鸢伤重垂危,若不医治,或许- xing -命难保,而他自己又灵力耗尽,一身是伤,难以为萧鸢输送灵力,缓解伤势。

正是为难··顾浮游将阿福放下,取下包袱,向思渺道:“人已经走了,现在帮他一把也不打紧·”·钟靡初已走了过去,在萧中庭错愕的神色中,执住萧鸢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顾怀忧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衣不蔽体的萧中庭,温声道:“萧兄,若不嫌弃……”·萧中庭喉头一哽,接了过来,声音低哑:“多谢。”

思渺叹息了一声,也走过来,对钟靡初道:“大师姐,这姑娘金丹碎裂,你这样输送灵力,她能吸收的不过十中有二,收效甚微·还当先治伤,再输灵力。”

钟靡初抬头看着她,手中未停止输送灵力··顾怀忧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思渺有些为难:“有办法,但没草药,很麻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浮游已将那包袱解开,欢欢喜喜的递到她跟前:“我有啊·”·思渺朝她一看,目光扫到她手上的包袱,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直觉得眼前发黑:“见了鬼了,顾怀忧,我瞧见你家傻妹妹拿着一堆稀品的灵植。”

顾怀忧也被惊得合不拢嘴:“是真的,阿蛮,你,你这从哪拿来的你莫不是盗了万药阁”·这万药阁是南洲上最大的灵植交易市场,也就那地方能一时间拿出这么多稀品的灵植。

顾浮游道:“林子里摘的·”·思渺抓住她,咬牙切齿:“老实交代·”·顾浮游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快先救人罢·”·思渺这才放了她,开始在包袱里挑拣,看到这些灵植,一株株爱不释手,好半日才捡了两株合适的。

将一株化作一道香气从萧鸢鼻道引入,一株化作汁水从口中喂入,一路引导,至她吸收··思渺道:“大师姐,再劳烦你输送些灵气给她,她这伤便算是稳住了。”

钟靡初依言,再输送灵力··那姑娘脸色渐渐好转,一睁开眼,便叫道:“哥哥·”·萧中庭一瞬泪如泉涌,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萧鸢想必已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神色悲痛,用手背拭去兄长脸上的泪:“哥哥,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萧中庭泣不成声:“我,是我,是我没用,护不了你。”

萧鸢呜咽道:“如何怪的了你,是我时运不济罢了·”·萧中庭紧紧抱住她,兄妹俩哭做一团··众人见了,心里都不好受,便要告辞作别。

思渺又从顾浮游那包袱里挑出一枝稀品的灵植,给了萧中庭:“这是虫心草,可炼制回灵丹,虽不能修复她金丹,但多少有助益……”·萧中庭双手接过,要与萧鸢跪谢。

到底都是平辈人,这两人还比钟靡初和顾浮游年长,几个人哪里敢受,连忙避开,扶他二人起来··萧中庭眼眶通红,仍是朝着众人一一行礼,一拜到底:“多谢顾二公子,多谢顾三小姐,多谢姑娘,多谢诸位。”

随即向众人告辞,兄妹俩互相搀扶着远去··本是天之骄子,却一朝坠落··两人离去的背影凄凉,众人不忍多看,叹了一声,动身回玄妙门了····第18章 饮雪凭栏红袖抛香·众人回了玄妙门, 作了别, 各自回了住处。

顾浮游一到房中, 将包袱一撇, 沐浴更衣,连阿福也不管了,上床蒙头就睡··歇了这半日,隔天便去见了季朝令··她是为着将钟靡初召唤到仙落里,来向季朝令请罪的。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她倒也不惧, 从小到大, 娇蛮任- xing -, 使她没少受顾万鹏的责罚··不仅胆子养肥了, 皮也练厚了··季朝令在掌门书房里见了她。

他从排排书架后绕出来, 并未着掌门服饰,只一身雪青长衫,手执书卷, 眉眼含笑, 亲和温润··顾浮游第一次见他·若说见他之后, 得了个什么印象··唯有两字——深秀。

洞虚期大能难看得出真实年纪,这人驻颜有术,俊眉青丝, 同钟靡初比起来,更像是她大哥,看不出来是她娘亲那一辈的人物··“顾浮游·”季朝令声音淳厚,缓缓念出她的名字, 似乎让这三字别具韵味:“本座一直想见见你,只是这些时日不得空,耽搁了这许多时候。”

季朝令墨玉般的双目含烟笼雾,顾浮游与他目光对上时,心境平和下来··顾浮游说起仙落一事·他细细听着,末了笑了一笑,告诉顾浮游,昨日钟靡初一回玄妙门便向他禀明了。

季朝令并不责罚二人·钟靡初救护同门并无过错,顾浮游情急之中召唤灵兽也无过错··不仅未苛责,反而就顾浮游落入内层,好一番宽慰··顾浮游离去之时。

季朝令唤住她:“顾浮游·”·顾浮游在门前回身,问道:“掌门还有事”·季朝令温声道:“和靡初好好相处。”

顾浮游告退后,回了住处··她虽然免了责罚,却反倒添了许多失落··季朝令是个极温柔的人,见过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顾浮游与他相谈这几句,更能感觉到他对钟靡初的爱护。

钟靡初的娘是云染玄尊,爹爹是谁,一直不清·顾浮游虽没证据,却在心里将季朝令当了钟靡初爹爹··有一个这样事事关切,细心温柔的师尊,爹爹·顾浮游心里很羡慕她。

话说顾浮游等人出仙落的早,她们出来时,仙落开启的时间还未过半,玄妙门前去仙落历练的弟子大多未出来··玄妙门中不开课,任弟子自己修炼··思渺便趁着这段空闲时候,又是炼丹,又是种灵植,将顾浮游带出来的灵花灵草都寻了个好去处。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顾浮游被思渺绊着打下手,竟不得空往谷神峰去,与钟靡初也有一个多月不见··这日终是将一切料理妥当,思渺练得许多丹药,两人照例要拿到饮雪斋去卖。

两人便商议,不如就借着饮雪斋的地方庆贺一番,也顺带宴请柳归真,谢他仙落里相助的情谊··饮雪斋是一处声色场所,日日夜夜的热闹,里边戏曲杂谈,娇莺软燕,五洲闻名。

饮雪斋这地方,女人多,所以最爱一些驻颜美肤的丹药,也收一些强健体魄的丹药··思渺和顾浮游每每炼些灵丹便拿到此处来卖,赚些灵石,攒些私房钱··这饮雪斋位于往来便利的万通城。

说这万通城往来便利,还得从传送阵法说起··单向的传送阵法一般只能去不能回,且目的地不稳定,传错地方,十中有七··双向的传送阵法必须在两处目的地都建立阵法,若无损坏,尽可两处往来,十分稳定。

这万通城说得上是一个中转站,许多城池地界都与万通城建有双向传送阵··许多人要外出,嫌御剑太慢,而两地间又没有传送阵法的,便先用阵法到万通城,再从万通城到目的地。

万通城修建的阵法最多的便是传送阵法,其中双向传送阵法近千,因此才得了‘万通’之名··也因如此,万通城人流量大,酒楼,茶馆,戏院,勾栏,灵植灵兽买卖,斗武场等等娱乐声色,交易往来的场所自是数不胜数。

繁华热闹,世间少有··玄妙门山脚下便有一处传送阵法与万通城相连,要过去十分便捷··顾浮游和思渺一早去了,可喜饮雪斋里的人给她们留着好位置。

那雅间位于三楼,明净开阔,往里看得到大厅热闹,往外是露台,倚着栏杆能看到街道上的盛景··引路的女子笑说:“斋长前些时日得你来信,见你出了仙落,想你历练一番,必是要和思渺姑娘来这里庆贺的,所以将这雅间一直空到现在。”

所谓斋长,是对这里掌事女子的一种雅称··似别处烟花巷柳之地,进来寻欢的人一向称那管事的人‘嬷嬷’,年轻有姿色的便称‘姐姐’。

饮雪斋比别处不同,这里做生意,以戏曲诗文为主,万不得已时才做肉/体上的生意··因此来这里的人不会轻易狎玩女子,也附庸风雅,尊称掌事女子为斋长··思渺前去交付灵丹了。

顾浮游正倚在走道上的栏杆看着下边大厅里演的戏文,思渺气冲冲上来,沉着一张脸,脸皮却是通红的··“怎么了”·思渺道:“竹斋长把灵石压了一半去,我是应付不了她,你看着办罢。”

思渺进了屋·随后楼梯上慢盈盈走来一位女子,步摇轻摆,手臂上挽着湖色披帛,手拿团扇,本就妍丽的容颜,借着妆容更添三分妩媚··顾浮游见了人,笑道:“竹姐姐,思渺都气哭了。”

竹若笑吟吟道:“她才不会·”·还没多说,顾怀忧和柳归真到了··那柳归真进了这地方,甚是不自在,板着一张脸,一看便是从不出入这种场所。

柳归真是被顾怀忧挽着胳膊一步步拽上来的,在台阶上,柳归真道:“顾师弟,门中一向不准弟子出入声色场所,我们来这种地方,不合适·”·顾浮游迎过去道:“柳师兄,本门门规上有这一条”·她略略看过一遍门规,没瞧见过这条规矩,难不成是漏了·也不应该啊,世间修炼之法众多,一些修炼之法不能沾酒色,但玄妙门的修炼法门是不忌酒色的。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柳归真道:“这是不成文的规矩·”·顾浮游从栏杆边往下看,笑道:“也不见得罢·”·众人顺着她目光去看,只见大厅里一角坐着几个弟子,柳归真认出是同门师兄弟,有几个年长的甚至与他是一辈的。

柳归真:“……”·顾怀忧将人往屋里推,说道:“柳师兄,只是治一桌酒席,大家聚一聚,多谢你相助之情,并不胡闹·这饮雪斋的美食可是远近闻名的,万不能错过。”

顾怀忧才将人推进了屋·一名青衣的秀丽女子跟在两人身后上来,手中挽着一只花篮,篮中十来朵娇艳的花朵,花瓣上水珠晶莹··顾浮游才对竹若说:“竹姐姐,人到齐了,你吩咐人上菜罢。”

一回头见她上来,笑道:“姐姐,好鲜艳的花儿·”·那青衣女子笑道:“怎么人都到齐了三小姐赞不绝口的那位师姐不来么我道这里有几位女儿家,下面人摘了花献上来,我才特意挑了几朵,给你们把玩。”

顾浮游在篮子里拿出一枝百合,纯白花瓣饱满,绽放的姿态似翩然起舞的少女的白裙··顾浮游将它插/入鬓间,她今日将一把长发梳成长辫垂在身后,耳边碎发微蜷,一枝百合花入,她笑时便全是少女的娇俏:“竹姐姐,好看吗”·竹若笑道:“好看。

不过怕是没你那位师姐好看·”·那青衣女子道:“你信里将你那位师姐夸的如何好,我们看了,倒好奇这世间有如此灵秀的女子,都想见上一见·”·这女子说笑道:“若是能留着做个姐妹,自是最好不过了。”

竹若听闻,脸色一变,声音微沉:“说话越发没规矩了·她是仙才,神清骨秀,我们这混浊地方,岂是配得上她的·”·这女子一话出口,也自悔不妥:“斋长教训的是,是妹妹失言了。”

说话间,竹若已吩咐上来的小厮下去传酒菜了,又吩咐了四个秀气的姑娘上来弹词唱曲··三人进了屋,顾浮游走到外边露台,倚着栏杆坐下了··竹若望着街道华灯,叹道:“只盼那姑娘不厌憎我们这等地方脏污了她的裙摆才好。”

说罢,眸子里不胜凄婉··顾浮游知道她是因方才的话感伤身世了,没得办法,做这等营生,最受人轻贱,有时也不免自生轻视之意··顾浮游道:“竹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思渺将她们的话全听了去,笑道:“阿蛮,你刚认识钟师姐时,是三句话里有两句说她不好,怎么如今去了一趟仙落,三句话恨不得说出第四句来赞她。

你不厌她刻板,厌她寡淡,厌她与你合不来了”·顾浮游笑了一笑,手将脸颊一撑:“与钟师姐认识久了,我发现钟师姐啊,是河蚌·”·竹若道:“怎么说”·顾浮游笑道:“外面是硬的,里头是软的。”

一言说出,几个姑娘都笑了起来··竹若并着青衣女子,和上来的那四个姑娘,对钟靡初都更有了兴趣,纷纷劝顾浮游将钟靡初叫来··顾浮游禁不住她们劝,且她也好久没见钟靡初了,心想本来也要谢谢她的,何不让她来,大家一起热闹。

心里定了,当即取出一张符箓,唤道:“南烛君·”·她在仙落里被风行兽抓住,没有灵力召唤钟靡初,这件事后,她便有了主意,把召唤阵炼成符箓,倒时没了灵力,将符箓拿出来一喊,也能将钟靡初叫过来。

·那符箓灵光闪过,顾浮游四下一望,却没看到人··若团扇往下一指:“是不是那个姑娘”·顾浮游往下一看,眼睛一亮,站在栏杆前冲下边挥手:“钟师姐,钟师姐,钟师姐,这里”·钟靡初一身雪白衣裙,外边罩着浅蓝纱衣,发间是那根竹青祥云玉簪,抬首上望。

顾浮游向竹若等人道:“姐姐,你们看·”·几个女子都到栏边来看,众艳挤在一处,看着下面的钟靡初,笑道:“好风致·”·“真个是好俊俏的姑娘。”

“是个妙人儿,招人喜爱·”·顾浮游取下鬓间的百合,撒手往钟靡初掷去··众艳见了,言笑晏晏,俱从花篮中取出一枝娇花,向钟靡初扔了去。

那楼上楼下的听到动静,见到这热闹,都移到栏边来看··见楼下有一美人,于是乎合着这兴头,纷纷取了鲜花,从楼上抛了下来,更有风雅的,将花揉碎了,撒的花瓣。

霎时间,竟是漫天花雨,纷纷而下····第19章 南烛醉酒阿蛮烙印·钟靡初因顾浮游只在危机之时召唤过她两次, 一直信守诺言, 并不拿契约玩乐, 所以这一次召唤, 钟靡初也只道是顾浮游遇上了危险。

谁知她应召而来,在一条长街上,整条街红灯高挑,彩带纷飞,行人往往来来, 热闹太过了··钟靡初不见顾浮游身影, 左右找寻, 听得上边有人叫她··抬头一望, 许是顾浮游笑的甜, 她在凭栏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

顾浮游穿着一身艳红衣裙,长发结了发辫搭在肩头,鬓间插了一枝百合, 明媚如光, 艳若朝阳··顾浮游取下发间的花, 掷了下来··钟靡初还是茫然着的,接下那花,不明所以。

紧接着身前这红楼高阁花雨落纷纷··楼上莺声燕语, 笑作一团,仿佛这人间的热闹都汇聚到了此处··顾浮游正想让她上来·竹若道:“钟姑娘怎么走了”·顾浮游撑着栏杆,身子探出去,钟靡初果然是走了。

“她脸皮子薄·”·顾浮游叫她, 连叫了两声不应,心急之下忘了约定,将符箓取出来,叫了一声:“南烛君·”·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这一次把控熟练了,直接将人唤到了跟前。

钟靡初正往前走,心念一动间,景物移换,已到一处露台上,身子还自然而然的往前走了两步·察觉不对,猛然回头,看着顾浮游··顾浮游道:“钟师姐。”

钟靡初道:“我道你遇着了危险·”·语气不大对,想来是气恼了··顾浮游正想解释·钟靡初走到顾浮游跟前,将手中那百合往她一递,沉声道:“还你。”

顾浮游因念着她生气了,顺手接过了,并未来得及思想到接花的另一层含义··倒是竹若几个在一边,旁观者清,见她俩一递一还,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接着众人便都笑开了。

顾浮游听到笑声,骤然醒悟,望着手里的花,直觉得烫手,烫的她浑身发热,脸上更是燥热难当,只怕红的不能再红了··古时候男女表达恋慕之情较为含蓄,女子遇着心爱的男子,便在楼阁上向他车马投掷水果,男子遇着心爱的女子,便在楼阁上向她投掷鲜花。

及至如今,这风俗略有改变,用意变得更为宽泛,一般只是表达欣赏喜爱··顾浮游抛花是对钟靡初表达自己的赞赏,其余人附和或许是喜欢钟靡初皮相,觉得赏心悦目,或许只是凑热闹。

抛了花,这本没什么了不得··可钟靡初只将顾浮游的花接住了,反而递还了她,顾浮游竟还接了,这意思便大有不同··古时候取两相中意之情,如今,也没变。

顾浮游道:“竹姐姐,你们别笑了,她不怎么下山,这些风俗她不懂的”钟靡初是守规矩的好姑娘,不乱拿人东西,自然要将这花还给她;又有礼节,虽然很生气,也不会将花直接往她身上一扔,而是递过来。

几个女子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已·竹若用细绢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她不懂得,难不成你还不懂”·顾浮游咬着下唇:“我方才没想到啊”·钟靡初不知其中缘故,但也大抵明白与那枝花有关。

竹若将她神色看在眼里,笑道:“钟姑娘不知道这还花,接花是什么意思罢,我跟你说……”·顾浮游大声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竹姐姐,不要告诉她,我要羞死了。”

竹若哪里肯放过逗弄她的机会,笑道:“这花啊……”·顾浮游道:“竹姐姐,你饶了我罢,你要真告诉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不做人了。”

竹若道:“你跳下去了也死不了·”·屋内酒菜已齐备,顾怀忧走出来,笑道:“好了,别闹了,酒席已经好了,快请大师姐来入座罢·”·顾浮游应了,一转身便牵住钟靡初袖口,说道:“钟师姐,你别生气,她们闹着玩的。

我找你过来是想要多谢你在仙落几次相护,今日柳师兄也在,大家一起聚一聚·”·钟靡初还未说话,柳归真也出来了,两相见过·柳归真一拜,贺道:“恭喜大师姐修为突破。”

“多谢·”·顾浮游听罢,满脸兴奋:“钟师姐,你修为提升了”·钟靡初来时,顾浮游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原来是钟靡初修为突破至金丹中期了。

她所料果然不错,钟靡初转一趟仙落,绝对会有突破··钟靡初道:“是你给我的那颗异宝的缘故·”·她已将其吸收,这一月多来将将消化一半,便突破至金丹中期了,如今体内灵力还在慢慢积蓄上升。

顾浮游道:“如此更要庆贺了,你不能走·”·顾浮游扯着钟靡初袖子,撒娇撒痴,半拉半拽,将人拉入了屋内,按在了椅子上··若是先前,不到像雪林里那种- xing -命难保的时刻,顾浮游不会在她面前做的太过,明目张胆试探她的底线,只是如今,心里把她看的不同,便有些忘了形。

那几个姑娘取了琵琶,试了音,弹了起来,嘈嘈切切,珠落玉盘··竹若道:“我知道各位修仙人忌五谷中的杂质,这些食材都是灵植,用了也对修行无损。”

·顾浮游坐在钟靡初身旁,为她夹菜,十分殷勤:“钟师姐,你尝尝·”·“我已辟谷·”·“我知道,我知道,但先贤说的好——人这一生里有些味道是一定要尝的。”

思渺在旁边拆台,笑道:“想来这先贤就是你罢·”·顾浮游丢了个果子去打她,拿起筷子捡了一片竹笋,一手托着,喂到钟靡初跟前:“钟师姐,你尝尝嘛,这饮雪斋的厨艺是五洲四海都闻名的,绝对好吃,保准你过嘴不忘,不骗你,我发誓。”

犹豫了片刻,钟靡初檀口一张,净白的牙咬住竹笋一端,舌尖一勾将竹笋吃了··她并非是被顾浮游软言软语哄的动了心,而是被顾浮游先前说的一句‘人这一生有些味道是一定要尝的’触动了。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几位老师说的从来是‘存道心,灭人欲,你是仙,不是人’··是摒弃私欲,追求大道,修炼成仙重要,还是及时行乐,潇洒自在,修炼随缘更好。

其实两者并不冲突,只是教导钟靡初的几位老师爱惜她的才能,知道她有成仙的命格,怕她玩物丧志,误入歧途,浪费了一个人才,因而单单选择了前者,不以浮世繁华勾引她,只让她一心修炼。

又因少时不能出谷神峰,长大又懒怠出山,渐渐的便成了这笼中的金丝雀··而最开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早忘了··不知为何,遇见顾浮游之后,却又渐渐的有些想了起来。

顾浮游握着筷子,脸上笑开了花,像做成了一件大事,满满的成就感··一行人吃吃喝喝,相谈甚欢,其实说话的仍旧是顾浮游三人,柳归真只不时说一句,钟靡初话就更少了。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及至散席时,顾浮游想起还有丹药价钱没和竹若谈拢,便悄悄拉她出了房门,在走廊上说起来··顾浮游道:“竹姐姐,这次的丹药不同以往,全是奇品以上的灵植炼出的丹药,品级大涨,成效倍增。

你是知道的,这些丹药若拿到万药阁里去卖远不止这个价,竹姐姐待我们亲厚,所以我们要价只要市面上的八成,就这般竹姐姐还要压一半去,可太欺负我们了·思渺不哭,我也得哭了。

好歹再给加上三层·”·竹若团扇搭在额上,说道:“倒不是姐姐不愿给,实在是入不敷出啊·”·顾浮游听得话有所指,问道:“又是虚灵宗么”·虚灵宗掌控南洲,各大城池每年都要上供大量灵石,而中饱私囊者不少,上供的灵石不能少,自己又要贪,缺的那一份哪里来,还不是从手底下的人手上征收。

竹若望着灯红酒绿,欢声笑语的楼阁,叹息道:“万通城连年增收灵石,我这饮雪斋看着光鲜,可照这样下去,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呢·”·顾浮游皱着眉,听完娇哼了一声,跟竹若说起那日仙落外萧家兄妹一事,越说越气:“如今修仙的世道,帝王天子那一套早去了,原先谁也不是谁的奴才,是他四仙宗使了不光鲜手段才得一洲霸主的地位,如此便也罢了,其余三宗礼贤下士,风气好歹清明。

他虚灵宗却把所有人当奴才,昏道苛政,真当自己是帝王·”·顾浮游冷笑道:“不过常将冷眼看螃蟹——看他横行到几时”·竹若连忙将团扇搭在她嘴上,喝止道:“可不能乱说阿蛮,情知语似勾和线,从头钓出是非来。

逍遥城与虚灵宗形势紧张,你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底下的人哪个不是一肚子怨气,却都敢怒不敢言,就因这虚灵宗他们惹不起。”

顾浮游抿了抿嘴,嘟囔道:“如今这世道,连话都不让人说了·”·竹若笑道:“你身份不同,说话自然不能毫无顾忌·”·既然话不让多说,顾浮游便越过了这件事,转而道:“竹姐姐,既有这层为难,那丹药的价钱你量力只再加一层便好。

我再送竹姐姐一瓶益气延年的益气丹·”·竹若笑而不语·顾浮游少不得撒娇卖乖,软语道:“竹姐姐,你疼疼我罢,这一层都不加,我和思渺就白跑一趟了。”

竹若道:“好了,好了,你嘴甜,我加一层,这一次酒席也当是姐姐请你的·”·顾浮游便欢欢喜喜的说道:“我去给竹姐姐拿益气丹·”·她进了屋内,去找思渺拿益气丹,要出来时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她往钟靡初一看,只见她双目雾蒙蒙,眼神有些呆滞··顾浮游走进了两步,闻到她身上酒气,吓道:“钟师姐怎么醉了”·她知道钟靡初不沾酒,这人重仪表,倘若醉了,酒后失态,清醒过来后不知道要生多大气,因此她桌上只劝了半杯,并不让她多饮。

怎知她出去没说几句话,这人就醉了··随桌的四名女子笑道:“我们不过劝了两杯,钟姑娘便不胜酒力了·”·“哎呀,完了,完了·”不怕钟靡初醒了要找她算账,就怕送回去给哪个长老发现了,要找她算账。

一人笑道:“怎么就完了,饮酒醉酒是人生常事啊·”·又一人笑道:“你这师姐跟你信里说的大不同,又乖觉又温和,哪里冷冰冰,可人疼了。”

在她们眼里自是温和了,这些人在饮雪斋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练得八面玲珑,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谁经得住她们劝酒··顾浮游笑道:“我看你们也醉了。”

酒席已尽,钟靡初又醉了,众人便散了··顾浮游向竹若告了辞,扶着钟靡初上了思渺的三足乌,同顾怀忧和柳归真一起回玄妙门去了··众人一直到谷神峰,峰上不准御剑,不准灵兽飞行,顾浮游只得将钟靡初扶下来,步行上山。

然而钟靡初醉意上来,眼睛半睁不睁的··柳归真道:“我背大师姐上去罢·”·顾浮游道:“算了,还是我来罢,她不喜欢别人碰她·”·顾浮游将钟靡初背上,往山上去,钟靡初身子很轻,所以她能稳稳的背着。

思渺三人跟在后边·这次是从前山走的,那守卫认得她,又看到她身后的钟靡初,便没有阻拦··顾浮游一直背着钟靡初进了院门,走在石子路上时,屋中走出来一名女子,木簪绾发,一袭紫裙,姿容温婉,声韵更是温婉:“靡初”·顾浮游不认得她,但是知道这和尘轩除了钟靡初还住了另一个人,先前闭关了,因此没见过她,想来就是她了。

顾浮游不认得,顾怀忧和思渺也不认得,倒是柳归真眸光微亮,喉头动了一动,走上前来,向着她行了一礼:“东离师姐·”·东离回应道:“柳师弟。”

她走下来,问道:“靡初这是怎么了”·“钟师姐喝醉了·”·顾浮游要背着钟靡初进屋,不想钟靡初半醒了,迷迷糊糊的说:“顾浮游,你身上好香啊。”

“什么”顾浮游没听清,将要再问时,声音拐了个弯,直往上扬,变作一声惨叫:“啊”·她背着钟靡初上来,衣襟蹭的有些乱了,肩颈相连之处的肌肤露了出来。

钟靡初一张口,照着那地方咬了下去··这地方不耐疼,钟靡初又是真咬,咬的是真狠··顾浮游直觉得钟靡初的虎牙刺到皮肉里去了,她疼的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几人连忙过来扶住。

顾浮游气上心来:“钟师姐,你属狗的么,咬我做什么呀·”·钟靡初并不松口·顾浮游感到一股尖锐的疼痛,好似钟靡初这牙已经咬穿了身体体,咬在了魂魄上,忍受不住,尽乎要哭出来。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钟师姐,我错了·好姐姐,松口,疼,疼,疼·”···第20章 富贵命由天不由人·好不容易钟靡初松了口, 几个人将她扶到屋里。

顾浮游爬起来, 轻车熟路走到妆台前, 拿起一面镜子, 揭开衣服一看,一圈牙印··牙印深处有一缕缕红光,似岩浆里边发出的火光··顾浮游看的奇怪,按着肩头再看了两眼,不见了红光, 只是被咬的一块地方红肿了起来。

钟靡初是真一点力没留, 顾浮游按了一按, 还是疼的很, 只不过没了先前尖锐的痛意··顾浮游不满道:“钟师姐, 你是不是记恨着我在仙落里咬你的那一口啊。”

东离已经扶着钟靡初躺下,向众人道:“劳烦各位送她回来,天色晚了, 你们先回去罢·”·思渺和顾怀忧应了一声, 退了出去·柳归真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话要说,终是没能开口,随着两人一道出去了。

顾浮游手里还拿着镜子, 才放下来,转到床榻这边来,见顾怀忧几个都走了··东离向她笑道:“你就是顾浮游罢·”·顾浮游也笑道:“东离师姐认得我”·东离道:“靡初跟我提过你。”

顾浮游来了兴趣:“钟师姐说我什么”·东离道:“她说,你很好·”·“真的”顾浮游有一点不信, 上次钟靡初跟六鹤说她巧言令色,她还记着呢;有一点信,摸了摸垂在身前的辫尾,腼腆的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好。”

顾浮游道:“东离师姐,钟师姐她喝醉了,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的话,我留下来帮你·”·顾浮游说着已经往床边走去,她看到躺在床上的钟靡初的脸颊因醉酒透了一点粉色出来,可奇怪的是靠近鬓间的皮肤却是雪白的,雪白的反- she -着灯火的亮光,太耀眼了些。

顾浮游道自己眼花,揉揉眼要细看时,正好东离给钟靡初盖好被子,捂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随后东离又站起身,将顾浮游的视线挡住,笑道:“看她这样子想来不会太闹,我一个人就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顾浮游心里奇怪,含糊应道:“那,那好吧,辛苦师姐了·”·顾浮游向她告辞后,也退了出来,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六鹤风风火火赶过来:“东离啊,我听守卫回报说靡初好像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顾浮游正面撞上六鹤,六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还一身酒气”·顾浮游:“……”·好嘛,被抓个正着……·从来这好事和坏事喜欢一起来。

隔日,顾浮游几个就被叫去掌门书房接受训导··可巧顾万鹏得了几日空闲,自逍遥城来拜访玄妙门··顾浮游和钟靡初之间定了契一事,他早已听说,只是苦于城中事忙,季朝令又去信让他不必担忧,因此他一直耽搁到这些时候,才得空前来。

这次来,一为弄明白契约之事,毕竟信中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二为检阅一双儿女在玄妙门的修行··顾浮游对着镜子戴着耳坠,自顾自的说道:“爹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啊……”·嘴上虽这样说,仍是穿了一身端庄的烟青色罗裙,整理了妆容,出去问顾怀忧说道:“顾怀忧,好不好看”·顾怀忧笑道:“好看,爹见了会喜欢的。”

思渺笑道:“凑巧顾世伯赶上你胡闹,你这是要盛装打扮了去挨板子”·顾浮游道:“挨板子你也逃不了”·转过来又问顾怀忧道:“大哥真的不来吗”·顾怀忧道:“若是大哥和爹都过来,城中何人做主。

你若是想见他,门中再过一个月便放我们归家省亲了,到时候便能见到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三个人收拾妥当后,便往掌门书房去,在路上碰到了柳归真。

顾怀忧歉然道:“柳师兄,连累了你·”·柳归真摇头道:“与你们无关·”·说话间,迎面又遇上了元长岁··元长岁从书房出来。

他会在此处也是因在仙落里误伤了顾浮游一事而被训导··元长岁本来脸色发沉,抬头一见顾浮游,愣了一下,随即怪笑起来:“顾三,你竟然安然无恙出来了。”

“托你洪福·”·元长岁摆手:“别,大师姐的功劳我可不敢占·”·顾浮游道:“你怎知不是我自己走出来·”·元长岁朝书房抬抬下巴,说道:“大长老在书房里跟掌门说话呢。”

“掌门有心让大师姐承袭掌门之位·上次入门礼是大师姐第一次接触门派事务,没想到就被你搅合了,再是让她违背门规进入仙落,如今又将她叫去烟花巷柳之地。

大师姐这是交了什么霉运,遇着了你·”·顾浮游沉默半晌,竟未回嘴·还是思渺啐道:“她俩如何,关你屁事·”·“是,是,不关我的事。”

元长岁一改先前沉郁,脚步轻快的走了··顾浮游脸色极差·柳归真突然说道:“他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事对于大师姐来说不算什么。”

柳归真站在一旁,仍是抱着双臂的姿势,这些话自他口里出来莫名叫人信服··顾浮游朝他看去,问道:“真的”·柳归真道:“有一点较为麻烦。”

顾怀忧道:“柳兄,你说话不要喘气,一次- xing -说到底行不行·”·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柳归真道:“书房里有大长老在,大长老为人严厉,且好胜心强,恐他为难。”

大长老为人,顾浮游三人也略有耳闻··大长老名季夕言,是掌门胞弟,不论什么事都爱与他兄长比,自身修为要比,威望要比,弟子也要拿来比··他待弟子本就严厉,这次犯事的又是钟靡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四人走到书房外,让弟子通传,在外等候片刻,便听到季朝令的声音:“进来·”·四人一进去,只见书案前坐着季朝令·右首是二长老,鹤发白须,精神矍铄,一身玄色道袍,正端着茶盏。

二长老身旁坐着六鹤长老··大长老季夕言一手搭在书案上,一手负在身后,与掌门七分相似,只因眉头常年皱着,眉眼多一份凌厉,要严肃许多··左首坐着一个中年人,紫金华袍,剑眉虎目,气宇轩昂。

四人向众人行过礼·顾浮游看向顾万鹏,嘴角扬上去,叫道:“爹·”·顾万鹏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顾浮游嘴角便又垮了下来··季朝令道:“你们来的正好,几位长老说你们和靡初昨夜去过饮雪斋,可有此事”·顾浮游几人自知此事抵赖不过,供认不讳。

季夕言手指一扣书案,说道:“掌门,钟靡初身为掌门首徒,本就该以身作则,违背门规,私入仙落,如今又去,又去那等地方,两罪并罚,怎能只是跪一跪祠堂了事”·季朝令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夕言,仙落的事已经揭过了,靡初进入仙落的缘由你也知道,如今连顾城主都来亲自道谢,我们若还要处罚,岂不是不给顾城主面子,还是功过相抵罢。

至于饮雪斋……”·季夕言朝二长老使了个眼色·二长老放下茶盏,说道:“掌门,仙落一事可以不提,这些弟子出入声色场所,是断不能饶”·这二长老是个- yin -郁的- xing -格,对待弟子也格外严苛,与这季夕言脾- xing -相投,可说是这玄妙门里的一对铜墙铁壁。

顾浮游嘀咕道:“门规里又没规定弟子不能出入声色场所,凭什么罚我们·”·这屋子里几个人无不是修为高强之辈,顾浮游声音虽小,但他们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朝令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长老觉得呢”·二长老对顾浮游道:“之所以没有明文,因它是不成文的规矩,众弟子都晓得,恪守此条规矩,就你们玩闹成- xing -,轻浮无行,跑到那种地方去,还将师姐和师兄也带过去,你说,你该不该罚”·顾浮游声音大了些,说道:“众弟子都晓得,不见得罢,我们那日去,还碰见了好多师兄弟呢,长老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柳师兄。”

季朝令道:“归真”·柳归真颔首道:“顾师妹并未说谎,确实……有师兄弟在·”·二长老的脸色一青。

季夕言幽幽道:“那便将去过的弟子一并处罚,就算没有规定,你们心里也该清楚,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应当勤加修炼,怎可肆意玩乐,纵情酒色·”·顾浮游不服道:“我们并未肆意玩乐,只是历练一番归来,为了酬谢钟师姐和柳师兄,请他们吃饭而已。”

二长老一拍桌子,连连叫道:“荒唐荒唐你们进了那地方就是错了”·“哪里错了。”

二长老道:“无知小儿,那地方污秽不堪,一班低贱肮脏之人·与他们为伍,倘若沾上一点半点- yín -/乱习气,岂不是自甘堕落,辜负师尊长辈的教导”·顾浮游被他这一句话说的一点怒气自胸腔发散,将浑身烧的火热,血液都汇聚到脑袋里,脸上又涨又烫,她觉得此刻脸上一定通红,是给气的。

“她们凭自己本事过活,不曾做过一点昧良心的事,你你她们她们跟你一般两手两脚一个脑袋,顶天立地,对得起皇天对得起厚土怎么就低贱了,都是人,比你低贱吗”·二长老紫涨了脸皮,怒目而视,浑身灵力运转,衣摆无风自动。

顾万鹏说道:“阿蛮,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二长老惊觉顾万鹏还在一旁,本要教训顾浮游的心按捺下,只一腔怒气无处排泄,一掌将茶几拍碎:“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敢拿老夫与烟花女子相提并论”·季夕言道:“那些女子以身侍人,水- xing -杨花,人尽可夫,自甘堕落为尘泥,怨不得别人轻视。”

顾万鹏示意顾浮游不要再多话·顾浮游哪里听的,她道:“还不是世道逼的,还不是虚灵宗逼的,难道人人都是生来就衣食无忧的,虚灵宗培育的奴隶,她们又有得选了。”

“你们也不过出生好罢了·若是老天有眼,给她们地位,给她们灵根,说不准今日坐在这里的就是她们,哪里轮得到你们来轻言侮慢,极尽羞辱之词”·“气煞老夫”·“阿蛮,住口”···第21章 跪祠堂双姝论伦常·二长老面红耳赤, 顾浮游义愤填膺。

两人怒目互视, 气氛剑拔弩张··季朝令放下茶盏, 一声:“好了·”似一股春风, 携来春雨,浇熄业火··二长老长吁一口浊气,沉声道:“掌门,此女口出狂言,辱没师长, 岂能轻饶。”

季朝令笑道:“长老, 你也说了她不过是个无知丫头, 自然有许多不得体之处, 岂可与她较真, 身为长辈,教导应当,宽容也应当·”·季朝令又向书案前站立的柳归真四人说道:“关于饮雪斋一事, 门中却无规定, 若要以此为由来处罚, 难以服众,只不过修仙之人终究以修行为主,不宜踏足酒色喧闹之地, 本座就罚你们抄录一遍《净念真经》,凝神定心,静思己过,可服气”·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怀忧, 柳归真,思渺三人拜道:“弟子自当遵从。”

季朝令看向顾浮游,将她神色打量一眼,缓缓说道:“顾浮游,你言行失格,不敬尊长,抄录真经外,还要罚你跪祠堂十二个时辰,你可服气”·顾浮游不应。

思渺在一侧撞了撞她胳膊,顾浮游闷声道:“弟子认罚就是了·”·这处罚不痛不痒,甚至算不得处罚·季夕言略有不满:“掌门,这处罚也太……”·季朝令道:“掌门一言既出,岂有更改之理。”

“可……”·季朝令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各位请回罢,本座还有其他要事处理·”·众人只得告退,出了书房。

季夕言和二长老并肩走在前方,季夕言叹道:“掌门行事仁善太过,如此温和,怎能立威,长此以往,如何震慑门众·”·二长老冷眼看着走出来的顾万鹏,长袖一摆,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道:“什么仁善,我看是软懦”径直走了。

季夕言别过顾万鹏,也匆匆跟了上去··二长老话中另有所指,无非是想说季朝令轻纵了顾浮游等人,是因为顾忌顾万鹏··顾万鹏怎不明白,此次给季朝令添了许多麻烦,他也过意不去,低声呵斥一旁的顾浮游道:“你也太不知分寸了。”

顾浮游- xing -子乖僻执拗,又正值气头上,倘若顺着她说话倒好,若是与她反着来,她是决计不低头的:“我那些话说错了吗·”·顾万鹏道:“这是说没说错的问题吗,你就跟师傅这样说话的”·顾浮游梗着脖子,硬是要与父亲叫板:“是他自己先说出没有德行的话,凭什么我还要尊重他”·“凭他是你师傅,是你长辈,该有的礼数要有,就算他说错了,也不该你张口骂他,否则你有理也是无理。

你自己是骂的痛快了,还不是要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父女俩是同样冲动的脾气,虽然顾万鹏浸- yín -/人情世故多年,早没了年少时的狂躁,如今沉稳端凝,俨然是一城之主的风范,但在这教儿育女上总是差些火候,把控不住脾气,好歹两个儿子省心,唯独他这女儿……·“我看你将家里学的一点规矩全忘了。”

顾万鹏又指着顾怀忧训道:“你当哥哥的也不知道管管她”·顾怀忧好言道:“爹,你别生气,阿蛮平时不这样的·”·顾万鹏越说越气:“她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吗刚入山门就挑起事端,又使手段将师姐召来定契,让师姐违背门规进入仙落,让清修的同门入饮雪斋,你自己胡闹不够,还想让别人跟你一样”·“本来以为你来玄妙门之后能收收- xing -子,你说说你学了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倒不如在家里呆着。”

顾浮游本来又气又怨,顾万鹏这最后一句话直接踩在她尾巴上,让她炸了毛,用了全身力气吼道:“我本来就不想来,还不是你硬逼着我来的,现在你倒又说我该在家里呆着了”·一吼完,双眼就红了。

顾怀忧拉住她:“阿蛮,不要这样跟爹说话·”·顾浮游甩开他的胳膊,一点委屈膨胀,盈满整个身躯,眼泪直掉:“明明是二长老出口侮辱竹姐姐在先,我哪里说错了,我没说错凭什么是我不对,我就要这么说以后都这么说”·“召唤钟师姐的阵法我是自己改动了,因为他们都想戏弄我,看我笑话钟师姐是我自己凭本事召唤出来的,又凭什么不能定契”·“我进仙落,掉入内层,九死一生,你一点也不问,开口就是责备。

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就是不合你的心意·”·顾浮游直抽泣,手背抹着眼角的泪,将眼眶揉的通红,这眼泪也止不住·指着顾怀忧,哭着说话断断续续:“你要,他管我,他是我哥,又不是我爹,我是你女儿,又,不是他女儿,你自己,都,不管,谁替你管”·“阿蛮……”·到后来情绪失控,不能自已。

“你从来都不关心我”这一句已是泣不成声··顾浮游掉头就走,一转身发现钟靡初从另一条路过来,就站在不远处,想必她也是要到祠堂去罚跪。

顾浮游双眼红通通的,哭的鼻子也发红,不想理人,直往祠堂去了,她一路走一路将耳朵上的坠子取下来,下狠劲扔进了路旁的草丛里··钟靡初走过来,向众人见了礼,也往祠堂去了,路过顾浮游先前走过的地方时,目光挪到那草丛中,走了过去,默默的将那坠子拾了起来,包在帕子里。

顾浮游直走到祠堂石阙,迎面一女子走来,云霓衣裳,髻如乌云,眉似春山,眼比辰星,缓步而来··顾浮游没见过她,也认出她是云染玄尊了,让到一旁行礼:“弟子见过玄尊。”

云染神色冷淡,直直走过··恰好钟靡初也到了,与云染也打了个照面··钟靡初怔了一下,退到一旁行礼,低低的叫了一声:“云染玄尊。”

云染也似没看见,走远了··顾浮游二人进了祠堂,早有弟子持了戒令牌等候二人,两人一到,弟子便带她们在师祖金像前跪好,上了戒令牌,退了出去。

祠堂烛火长明,香烟长燃,空荡荡寂无人声··顾浮游先前遇到云染,心里的委屈和难过给打了岔,就消去了一半,她又不愿在别人跟前哭哭啼啼,顾万鹏也不在跟前,她便索- xing -不去想那些伤心事。

顾浮游先将自己身上戒令牌解了,该跪为坐,又将钟靡初身上戒令牌解了··钟靡初仍是端正跪着,只是见顾浮游手抹着脸上泪痕,伸手从袖口里取出那帕子,说道:“还你。”

顾浮游接过,打开一看,是那耳坠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咬着下唇,将眼泪憋在眼眶里··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钟靡初道:“擦擦罢。”

顾浮游也不推拒,将那帕子展开,往脸上一覆,遮住了整张脸,不去看钟靡初··好半晌,顾浮游方声音嘶哑的问道:“钟师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饮雪斋那地方不好啊”·“要是你觉得不好的话,昨晚将你召唤到那里的事我跟你道歉,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踏进那里一步。”

·钟靡初道:“不关你的事,若我想走,你留不住·”·顾浮游将手帕拿了下来,看向她·发现原来钟靡初正朝自己这边看,好似在看她肩上,一对上她的目光后,钟靡初便匆匆回过头去,手上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我……”出了一声,沉默了很长时间,钟靡初才继续说道:“饮雪斋是什么样的地方我不清楚,只是以前听到门人提起勾栏、青楼一内的词句,去问老师,老师都是闻之色变,避而不谈,只说那里是妖窟魔- xue -,不得靠近,更不让提,我极少下山,并未去过那些地方,因此也不甚明白。”

顾浮游听她这样说,神色有些失落,以为她心里也是认为那里就是‘妖窟魔- xue -’··却又听钟靡初道:“饮雪斋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跟我说说罢。”

顾浮游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她连忙道:“你老师说的也不全对,虽然有些地方是妖窟魔- xue -,但饮雪斋不一样……”·她手拖着蒲团,直拖到钟靡初跪着的蒲团边一步远才放下,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原来饮雪斋在上一辈也只是个普通的声色场所·管事的嬷嬷是个心善之人,因出了一桩姑娘被虐/待至死的惨事,生了解散饮雪斋的心思。

可一来饮雪斋散了后,那些姑娘无家可归,又没有营生的手段;二来,就算她们这里散了,也还是有别的姑娘被卖,受苦,不过是换一家罢了,更又可能自己手中这些姑娘放走后,再被强人捉去卖了,倒枉费她的一番心思。

最后让愿走的走了,不愿走的仍旧留下,让她们学诗词,学音律,渐渐的卖艺不卖身,嬷嬷手中余钱尽可能去多买被人牙子贩卖的姑娘··竹若便是她买来的·嬷嬷离世后,竹若接手了饮雪斋。

饮雪斋倒是因为别具一格,生意越发好了,竹若手中灵石一多,连白鹿城的奴隶也能买··可就算是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有的人不买账,偏要春风一度,那些强权强势的人她们哪里惹得起,竹若也只能忍气吞声,安排姑娘伺候罢了。

因此说这饮雪斋多是苦命的,身不由己之人··钟靡初听罢,说道:“如此说来,竹姑娘和那位嬷嬷都是可敬之人·”·顾浮游听了她这话,更是欢喜,一展身子躺在了地上,心上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对啊。”

跟钟靡初说了一会儿话,顾浮游那些郁闷也渐渐散了,她笑道:“钟师姐,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词就来问我罢,我跟你解释·你那些个老师,就会欺负你不下山,给你瞎解释。”

“好·”·顾浮游又想起先前在祠堂前遇见云染的事,不禁好奇问道:“钟师姐,云染玄尊不是你娘亲么,你方才为什么唤她云染玄尊啊”·钟靡初的手忽然一紧,半晌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些难以相信··“我不知道……”这一声更为艰涩··顾浮游一下福至心灵,忽然想通了。

钟靡初这个不知道并不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自己娘亲名号,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娘亲不准她直呼她为娘亲·她一下子通透了,心里其他疑惑纷至沓来,已然自己想象了多种可能,但不论哪一种可能,顾浮游都觉得钟靡初与自己同病相怜。

顾浮游又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她望着祠堂屋顶,问道:“钟师姐,你说天底下怎么都是这样的父母”·先前顾万鹏和顾浮游的对话,钟靡初听了一半,她知顾浮游说出此话来已有埋怨顾万鹏之意,因此说道:“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

顾浮游一下坐起来,说道:“怎‘无不是’,他若生我,就该养我,既然养我,便要爱我·既做不到,就有的‘是’”·钟靡初皱了皱眉,对顾浮游这歪理邪说不能认同。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怎么你说的好似他们欠了我们什么他们不欠我们什么,倒是我们欠了他们生养之恩·”·“他们要生我,我有的选吗,我选不了啊。”

顾浮游失落道:“倘若我有的选,我有的选,我……我宁愿她不生我·”·顾浮游垂着头,良久,喃喃道:“我要他的关怀又有什么错,他是我爹,是我这世间至亲之人,若连他都不爱我,世间更有何人爱我。”

顾浮游的话很片面,但钟靡初听在耳中却浑身一震,被最后一句说中了心事,她捂着心口,脸色发白,那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难受至极,她急欲摆脱这陌生的感受,因而出口驳斥,说顾浮游:“痴妄”·顾浮游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满心失望,将嘴一抿,回敬道:“迂腐”·“你,不可理喻……”·“你才不可理喻”·顾浮游气的慌,将蒲团又拖回了原来的地方,犹嫌离钟靡初不够远,又走了两步,才放下蒲团,背对着钟靡初躺下,再不跟她说话。

··第22章 娇蛮女不解人间情·顾浮游祠堂罚跪完后, 便回了住处, 赌气不见顾万鹏··顾万鹏虽在玄妙门留了三日, 父女俩终是未再见上一面, 好好谈谈。

直到顾万鹏要回逍遥城去,顾浮游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也不去相送···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怀忧坐在床边推了推她:“阿蛮,父女没有隔夜的仇,听二哥的话,出去跟爹爹赔个不是, 什么都过去了。”

顾浮游向着墙壁侧躺, 闷声道:“我没有错·”·顾怀忧叹了一声, 顾浮游在外面的时候脾气会收敛许多, 是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在家里的时候脾气是又冲又倔,仿佛天生与顾万鹏八字不合, 但凡顾万鹏在家, 必是三天一小吵, 五天一大吵。

吵完了架,父女俩关系就僵着,谁也不低头··好在顾浮游虽倔, 但是听劝,每次她大哥开导完后,顾浮游便想开了些去跟顾万鹏赔个不是,顾万鹏也就气消了··只是她这二哥说话不怎么顶用。

兄弟俩时常感叹, 一时的劝导对于小妹这叛逆的脾- xing -来说也是治标不治本,担心她日后在外面吃亏,那些坏毛病也不知怎么才能让她改好··顾浮游还小时,他家只有三个大男人,来养这一株‘蔷薇’本就困难,顾万鹏还时常因公务顾不到家,顾双卿修炼渐入佳境,开始接手逍遥城事物,顾怀忧自己也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懂教导人。

·顾浮游被扔给一众仆人,自由生长,最后长歪了··三个大家长反应过来,痛心疾首,却为时已晚,再要将她掰回来不仅是她的伤经断骨之行,自己双手也得被‘蔷薇’根- jing -上的刺划得鲜血淋漓。

除非顾浮游自己愿意改,可显然她不愿意,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好··或许有一天顾浮游能遇见一个人,顾浮游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愿意为了他让自己变得更好··为此,顾万鹏和顾双卿一度为顾浮游物色夫婿人选……·顾怀忧道:“就算不认错,爹要走了,你也该出去送送。”

顾浮游道:“不去”·“怀忧”顾万鹏站在院舍外,已经开始催了··顾怀忧站起身:“这次的事你不揭过去,下次回家与爹相见,尴尬的可是你,难不成你下个月省亲的时候不打算回去了”·顾浮游将被子一拉,蒙头盖住,说道:“不回去就不回去。”

顾万鹏再次出声催促,顾怀忧见实在劝不动,只得放弃,出去送顾万鹏下山了··顾怀忧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顾浮游将被子一掀,顶着一头乱发,要睡睡不着,拿书来看静不下心,坐坐立立折腾一回。

忽然拿过床头一支木簪子,一绾青丝,走了出去··她- cao -近道下了山,看到传送阵时,走到一旁林子里,站在了一株老槐树后边··不多时,左边山道上传来人声,三道身影徐步下山,直到传送阵跟前停下。

原是季朝令,顾万鹏和顾怀忧三人··顾万鹏与季朝令有公事要谈,又有家事要交代顾怀忧,御剑下山太快,说不上几句话,因此三人缓步下山··顾浮游倒是赶在了他们前面。

她看到了人,也并不出去,只是倚着树干,看着顾万鹏别过两人进了传送阵,直到他身影消失··正在她发呆时,背后忽然被人一拍,一回过头来,正是思渺的笑脸。

“口不对心的傻妹妹,要送人光明正大的出去送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藏在这里·”·顾浮游一抱双臂,冷哼一声:“谁要送他了·”·若出去相送,就好似妥协了,服软认错了,她的委屈和气愤岂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闹着玩的。

可谁的难过是闹着玩玩了··顾浮游一转身,径直回了院舍,只是下山闲逛了一趟似的·思渺脸上挂着笑,也不再多提这件事··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走廊前一团黑影,空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顾浮游叫了一声:“阿福·”·那黑影转过来,森森獠牙,- yin -鸷狼眸,嘴上还咬着一块带血生肉,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只正在行凶的野兽··这野兽看到顾浮游时眼神一变,瞳仁放松,眉眼展开,将那生肉几口一咬吞了下去,撒欢似的奔过来,身形如一团乌云,往顾浮游怀里扑,活脱脱一只家犬。

顾浮游一巴掌将它打开:“一股子腥臭味,别往我怀里蹭·”·顾浮游往屋里走,阿福跟在她身旁委屈的呜呜低嗷··顾浮游走到走廊上,看到地上一大块血痕,足有成年公牛身形大小,显然在她们回来之前,阿福已经大快朵颐一顿。

顾浮游急忙将屋里一只梨花小木柜打开一瞧,空空如也··这木柜是一只储物柜,与储物袋一般,里头空间有一间屋舍大小,被顾浮游用来存放阿福的口粮··顾浮游走出去,瞪着阿福,说道:“你是猪吗,吃这么多”·自从将阿福带出来,不过一日,阿福便长出了尖牙,身形也大了一圈。

顾浮游除了让顾怀忧去见素峰上捕杀些灵兽回来给阿福做吃食,对于阿福基本上是放养状态··阿福身形一日日长大,饭量也是与日俱增,什么都吃,吃思渺炼丹的药渣,偷吃顾浮游做的饭菜,吃顾怀忧捕回来的灵兽肉。

如今还会趁着她不在,打开储物柜的门,偷偷吃存粮了··顾浮游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稀世灵兽,这才出生多少个月就开了灵智,这已经有一个人族幼童的智商了。

思渺道:“阿福是不是长的也太快了些,就算是震卯,也不见这样长的·”·顾浮游也奇怪,阿福长的太快了··从阿福出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超过四个月,如今个头却直逼成年骏马。

当初一身灰中泛白的绒毛,现在黑的油光水滑,肚腹的和四肢上的毛是白色的,整个一‘乌云覆雪’··顾浮游思考半天无果,想着得空去问问钟靡初好了,她或许知道。

然而不想还好,一想起钟靡初,她心里又开始别扭了,浑身不爽利··自那日祠堂争吵,或许在旁人眼里,这都算不得争吵,但对于钟靡初这种话少到宁愿选择无视而非争辩的人,这应当算得上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顾浮游别扭就别扭在,她不想这个结梗在她和钟靡初中间,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钟靡初和好··以前与顾万鹏吵架,大都有顾双卿劝她去认错,告诉她哪里做错了。

现在,她与钟靡初争吵,她不知道哪里错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没错,但又确确实实吵架了··头疼··她越与钟靡初相处,越不知道该怎么与钟靡初相处。

与家人相处,为了博取关注,她总是撒娇撒痴,后来任- xing -肆意成了常态;与思渺相处,互相数落,互帮互助;与竹若等人相处,这群姐姐们温柔细心会疼人,最会包容人,她本身是什么样子,与这些人在一起时就是什么样子;与元长岁等人相处,众人瞧不起她,她的脾气便是最孤僻的,宁愿避的人远远的。

可与钟靡初该怎么相处太亲怕她厌,太疏自己不愿,不想她见识到自己古怪脾气,又希望她包容自己脾气古怪··有时候太忘了形,事后回想,总要悔上一悔,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时候的自己掐死。

她太想要钟靡初这个朋友,她认定了这个人一定会是她的知音,想要变得更亲密,成莫逆之交,成生死之交,太想太想·这样炙热的心情,今生有过一次,便是在第一次见识阵法时。

顾浮游叹了一声·愁··应付她爹,想着怎么向她爹认错时都没有这么费脑子··想着,想着,顾浮游选择放弃思考··这一放弃,就放弃到了玄妙门放弟子回家省亲的日子。

思渺因家中出了事,早早的便回去了·顾浮游一来余气未消,不想太早回去,二来看顾怀忧实在担心思渺的紧,便让顾怀忧送思渺先回去了··等了几日,正盘算着要回去了,竹若忽然传了信来。

游走市门开市了··这游走市门是五洲四海最大的一个商会,这个商会每隔三年要开一次市集··吸引天底下各处的商贩前来交易,地位高似万药阁,低如山野村夫,只要手上有好东西,都可以到此交易。

因此来这里的商人,买家,游人,许是四仙宗尊贵之人,许是散修,许是隐世大能,什么人都有··拿来交易的法器灵丹,灵兽灵植,稀玩之物,什么天地奇珍都有。

顾浮游的《博物志》就是在这里淘来的··更有如斗兽比法,谈经论道一类活动,奖励丰厚··这是修仙界里的一场盛会,热闹非凡·因为每次集市设立在不同的地方,所以这商会取了个游走市门的名字。

今年这游走市门要在万通城开市·顾浮游几次去游走市门,都是她大哥顾双卿带着她去··这次顾双卿正事物繁忙,抽不开身,想来是去不了了··顾浮游心想反正她去过几次,规矩也清楚,既然就在万通城,离得这么近,不如自己过去瞧一瞧。

心里这么想定了,当天便收拾好了,带着阿福下了山··走到山腰时,看到一株紫藤萝树,她想到上次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钟靡初··她走到树前,如今盛夏,紫藤萝开的正好,似淡紫轻绡编织的穗子。

顾浮游心里掰着指头算了算,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钟师姐了,她应该已经不生气了罢··这么一想,回过神来时,一阵风过,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清润之气,抬头一看,钟靡初不知何时已站在紫藤萝花下,仙姿玉貌,绮丽娇花,相映成趣。

顾浮游看着手中符箓,汗颜,她方才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手就不自觉的取出符箓,口就不自觉的叫出她的名字··将她唤过来,竟而成了身体的一种习惯····第23章 初生牛犊游走市门·“钟师姐, 我不是故意的……”顾浮游捏着那张符箓, 觉得自己这一句解释略显苍白, 还不如不解释。

钟靡初手背轻轻撩开垂在跟前的紫藤萝花束, 走了出来··阿福嘚嘚的跑到她跟前,钟靡初抚了抚它下颚·它垂下脑袋,用脑袋蹭钟靡初··钟靡初问道:“你要回家了”·她的声音平平淡淡,不恼也不喜,与平常一样。

和暖的风吹在山道上, 树叶飒飒, 花香缠绵, 时光静谧··顾浮游看着阳光洒在她身上, 心底一下子平静下来, 也像平常一样,眉眼弯成月牙儿:“嗯·”·很奇妙的,她知道了她没有生气了。

“我要先去一趟万通城, 今年游走市门在那里开市, 然后再回家·”·钟靡初道:“游走市门……”·钟靡初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四个字。

顾浮游问道:“钟师姐去过么”·钟靡初有时回答问题很慢, 顾浮游时常不知她是不想说话,还是在想着怎么回答·这次依旧如此,好半晌, 钟靡初说道:“不曾,只听闻过。”

钟靡初侧身摸了摸阿福脑袋,说道:“一路顺风·”·不知是在对谁说,顾浮游姑且当她是在对自己说这话了··顾浮游心里忽发奇想, 说道:“钟师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她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没经过脑子,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

钟靡初神色有些诧异,但拒绝了··顾浮游毫不意外,虽然被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但她这想法反而更坚定了··她觉得钟靡初其实是想去的,这个想法毫无根据,可她就是这么觉得,心里想着,如果想错了,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好了。

“师姐,一起去看看嘛·游走市门可热闹了,自动人偶、易形面具、烛火蜻蜓,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都有;枣糕、流心酥酪、肉脯什么零嘴都有;难得一见的灵兽灵植,千奇百怪的灵宝法器,兴许能低价淘得难见的异宝呢,若是运气好,被你遇上一个,说不定你不日就能突破至元婴;那里还有各种斗法,与人较量是增长见识修为最快的法子,游走市门种种,他人口中词句不能描述其精彩之一二,总而言之,这地方修行之人是一定要去的。”

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复仇虐渣近水楼台·“而且这个时期万通城正好有花朝节,万紫千红,千娇百艳,夏游赏花最不可少,这是人间第一等风雅之事,那里的花茶你一定要尝尝,你会喜欢的。”

顾浮游一边说一边跟钟靡初比划,绘声绘色,恨不得将那里所有的精彩都搬到钟靡初跟前来··“我……”钟靡初本想再拒绝的,应当拒绝的,师尊和几位老师都让她少下山,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顾浮游背在身后的手朝阿福比了个手势·阿福绕到钟靡初身后,顶着她往山下走,口里呜呜嗷嗷的乱叫··“你看,阿福想你去·”·顾浮游拉住她衣袖,笑着也把她往山下拉。

“我也想你去·今年就我一个人去游走市门,我害怕,钟师姐你陪陪我,你看,如果是我在那里遇到什么麻烦,还是要唤你过去的·”·“顾浮游,我先去禀过师尊……”·顾浮游见她终于松口,心中雀跃,又忘了形,手往上一抓,握住钟靡初手腕,回眸一笑:“不让,我要叫钟师姐和我一样,做个坏学生。”

顾浮游是个痴人,觉得钟靡初真的就是河蚌,外硬内软,她以前一定是个鲜活的人,都是玄妙门长老的错,让她- xing -子变得这样冷淡··她要给钟师姐掰回来·“阿福,快,推钟师姐去传送阵法,免得她反悔了。”

顾浮游在前边抓着钟靡初跑,阿福在后边推,钟靡初要挣固然能挣开,但她没有··两人一兽风风火火的下了山,顾浮游将灵石一扔,传送阵法开启,一瞬千里,一眨眼已是在万通城的中央大道上。

屋舍富丽,道路开阔·往来之人多是修士,或坐着奇珍异兽,或是御剑而行··顾浮游说道:“钟师姐,今日我们先随便逛逛,我已经传信给竹姐姐了,晚上我们便在她那里休息。

阿福,跟上”·游走市门开市之日,街上热闹更甚往昔,人声吵杂,顾浮游得扯着嗓子说话··顾浮游并不先走,等钟靡初出了传送阵,她和阿福一左一右跟在钟靡初后边,还是怕钟靡初改变主意离开。

·钟靡初停住脚步,回首看她··顾浮游便紧张起来,和阿福拦住去路:“钟师姐,怎么了”·钟靡初:“……”·钟靡初轻叹一声:“我不认得路。”

顾浮游这才与她并肩而行,一路往东城去了··万通城依山而建,坐落在长寿山脉中,东城外就是出月关,关外乃是有名的天险云端大峡谷··这次从东城一直到整个云端大峡谷都在市集范围内,一两天是绝对看不完的。

顾浮游带着钟靡初入市,已是正午,便只在最外围逛了逛··饶是如此,新奇玩意儿也是目不暇接··顾浮游以往都是跟着哥哥一起来,她哥哥主导,如今她拉了钟靡初过来,且钟靡初没有来过,而她来过几次,便心生了东道主的责任感,一定要让钟靡初玩的高兴。

每样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一定要带钟靡初看看,美味的吃食一定要买来让钟靡初尝尝··两人逛了一圈,顾浮游怀里抱了一堆吃食,口里嚼了那怪味的蜜饯,冲着手里小镜子里一照,咯咯的笑了。

“钟师姐,钟师姐,你看·”·钟靡初回过头来一看,顾浮游伸出一点舌头,粉嫩的舌头变得绿油油··钟靡初:“……”·顾浮游又把这蜜饯喂给阿福,一人一兽在旁边闹着。

“瞧一瞧,看一看,刚出土的原石啊·搏一搏,千万灵石不嫌多,赌一赌,破烂茅屋变仙府”·钟靡初被吸引了注意,走到那摊前,只见摊上是几块石头,摊子一边还有一堆,这石头形状各异,平平无奇,看上去就是石头。

那胖老板腆着大肚子,打着蒲扇,一见钟靡初这等姿容,料定是哪个修仙大家族里的小姐,是个大客,连忙堆着笑道:“大小姐,要不要来挑两块原石试试,我观大小姐天庭饱满,地格圆润,福泽盈身,手气绝对的好,一定能开出异宝来”·顾浮游走过来,问道:“钟师姐,你想玩这个”·胖老板一见了顾浮游,迎了出来,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原来是三小姐的朋友。”

顾浮游笑道:“别乱攀关系,谁跟你一家人·彪老板,我记得你这原石开出彩来的机会是最低的·”·这天地间许多灵物,如长在山间灵芝一类的灵植,或地底所生太岁地灵等等灵物,或如在海底生的血珍珠,珊瑚,以及各类灵兽的灵丹,由于种种原因被泥土碎石包裹住,一层层,经年累月,明珠蒙尘,从外表看就是一块石头,里边灵物散发的灵力都被隔绝的若有似无。

众人称这为原石··许多商人贩卖原石,买家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开出什么珍稀灵兽的内丹,若是运气差,开出来的或许就只是一块灵石··这种以小博大,最能激发众人赌/徒心理,因此这生意广受欢迎,越来越多的人买卖原石。

(本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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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见龙 by 太阳菌(上)(2)》发布于:2024-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