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金瓶梅》之第十一回 潘金莲激打孙雪娥 西门庆梳笼李桂姐

刚过门时的潘金莲还是一副西门家好媳妇的模样，排在最末的她对月娘俯首帖耳，和其他妻妾也毕恭毕敬，可本性难改的她转眼间就原形毕露，不安分起来。既然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聪慧的金莲把枪口先对准的是不受西门庆待见的孙雪娥。

潘金莲和西门庆都是欲望过剩之人，同样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金莲意欲在五妻妾中力拔头筹独享恩宠；西门庆也一刻没闲着，在应伯爵等人的簇拥下，把目光转到了丽春院的李桂姐身上。

此回之回前诗，则是以孙雪娥为对象叙述其经历并以她为主体抒发感慨。试想至少在不久前的一段时间里，孙雪娥肯定是独占西门庆内心的人，否则也不会从下人一步登天获得第四房的名分。短暂的激情和缠绵后，西门庆早已嚼之无味，雪娥骤然姿色如土。特别妖艳如花的金莲以新人身份过门后，再加上庞春梅的帮扶，孙雪娥早就被排挤在西门庆内心的冷宫里。蠢钝的孙雪娥意识不到，在朝秦慕楚的男人面前，旧欢让新宠是不变的法则，否则，即使怨入骨髓也是不明智之举，徒增悲伤耳。

预知详情还得看正文。有其主必有其仆，圈层有别，人以群分是不变的定律。性格孤傲的庞春梅被西门庆收用后愈发恃宠而骄，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点滴小事引发的不快即和孙雪娥口角拌嘴起来，同是奴婢出身的二人都不甘示弱，更不能容忍对方压自己一头，而孙雪娥却忘了春梅此时正是主人恩宠的对象，且背后还有潘金莲的撑腰。作为明智的人，应避其锋芒才是，雪娥又何必去咬这样的硬骨头！

果不其然，回到房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经庞春梅捏造，就让金莲马上怒不可遏，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妻妾众多的家庭，“哄汉子”是每个人内心深处不可触及的敏感部分，怎可随意提及！被挑唆的金莲从此和春梅站同一战线，形成和雪娥对峙的局面。

正当四房五房斗得热火朝天时，反观处世精明的孟玉楼，却沉着冷静洞若观火。即使面对金莲也佯装未知，而不愿介入这种家庭内部的是是非非。独善其身的孟玉楼之所以选择自立阵营之，对双方都采取回避的态度，大概归因于经商出身的她经历过大风大浪，从不意气用事的她明白遇事要三思而行，尤其不想卷入毫无意义的家庭纷争中。

苦命的孙雪娥两次挨打。第一次是雪娥耽误了西门庆想吃的荷花饼，庞春梅将其抱怨之语回来报告后，金莲审时度势，抓住机会在西门庆跟前拱火，气不愤的他立刻到厨房对雪娥拳脚相加。简单而粗暴。记得《红楼梦》贾迎春房内的丫头莲花奉司棋之命到小厨房找柳家媳妇要鸡蛋羹时，柳家媳妇对不得烟抽的二木头屋里一味推脱，结果造成了司棋弄权不成愤而砸场子的结果。过程和此情此景完全相似，“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果不其然！

被打后的雪娥怎可轻易咽下这口恶气。有冤无处诉的她只能转向月娘告状，且再次揭了潘金莲的老底，专提不开的那一壶。惯于察篱听壁的金莲不听则以，一听则气得七窍冒烟，不看回首的那段往事的伤疤被当众揭起，让自己以后如何立足！刻骨的仇恨使她和孙雪娥立即不共戴天起来，再次在西门庆耳旁吹枕边风。而对西门庆来说，鸩杀武大同样是自己人生历史中最不光彩的一页，甚至差一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怎可容忍雪娥在自己家肆意宣扬。雪娥再次挨打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孙雪娥在和金莲的数番较量中还是败下阵来，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伺机早晚要报这一箭之仇。而看似获胜的潘金莲实在缺乏孟玉楼的城府和远见，洋洋自得的她也将为后来雪娥再次告状被月娘逐出家门留下了隐患。

除了家中生意，西门庆的生活就是和“会中十友”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在妓业昌盛的当时，仅清河一县就有数家妓院。也许在那个物质并不丰裕的时代，娼妓是最能够促进消费推动经济的行业。据记载，关中为了推动齐国经济，在临淄设妓院，从此商贾云集，物阜民丰起来。还有晚晴时的曾国藩，在平定太平天国后，为了使经济复苏，也允许和鼓励开设妓院于民间。

清河县娼业兴盛，也滋生了以此为谋生手段的帮闲一职。如善于察言观色的应伯爵正好投西门庆所好，引他流连妓院，除了一同混吃混喝，或还可从中收取中介费。

而彼时的妓院大都是家族式开办，如全书妓院中的佼佼者丽春院，西门庆所娶的二房李娇儿就是出身此处。李娇儿从良后由大侄女桂卿接棒，成了妓院的中坚力量。现桂卿的妹妹桂姐马上成人，即将成为新的招牌。

刚成人的李桂姐如出水芙蓉，含苞待放，相形之下，西门庆家里的五房女人早已粉色如土。只见她那杨柳细腰，袅娜蹁跹；明眸如波，盈盈似语；唇如樱桃，红艳欲滴；一双小手，十指尖尖，柔若无骨。又细又嫩的肌肤，嫩的好像用手一捏，就能捏出一汪水来。这样的风情，勿需多言，只要抿嘴一笑，抛一媚眼，纵使屋里佳丽如云，西门庆也早已不能自拔。

西门庆为梳笼丽春院当家花旦李桂姐，自然不惜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出手阔绰的他先拍出五十两银子和四件衣服——衣服从自家段铺取，这是继生药铺后新开的店铺，显然孟玉楼之功也。丽春院为了攀上西门庆这棵摇钱树，先是以色动之，再以艺感之，采取欲遮还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钓足了西门庆的胃口。

此时当家的恰好是二房李娇儿，见要钱梳笼她的侄女桂姐，竟不胜欣喜，丝毫不觉得尴尬，大概心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种种表现也正说明，妓院才是她的人生归宿。